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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第2页）

待诗人一曲终了，大厅中响起热烈的掌声。雷希起身朝众人鞠躬，将竖琴递给旁边的一名侍者，然后走进背后一扇小门中。安托万和吟游诗人相处久了，听说了约德诸城邦的许多行业习俗和规定。在梵内萨，艺人结束表演之后不能立刻和台下观众讲私话，否则会被视作粗俗无礼。他们必须先&ldo;退场&rdo;，也就是离开表演的房间，或者进入事先搭好的幕布中，然后再出来，表示他们已卸去表演者的身份，变成普通人，这样才能和台下的亲朋好友一叙。

过了片刻，雷希从那扇门中出来了，径直走向安托万这边。安托万跳起来，激动地抓住雷希的肩膀，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吟游诗人似乎不习惯这样的热情，犹豫了一下才拍拍安托万的后背。

&ldo;没想到咱们会在这儿重逢！&rdo;安托万欣喜若狂。

&ldo;我也想不到。原以为赞诺底亚一别，我们就再也见不到了。&rdo;

&ldo;你怎么会跟狄奥多拉女士同行？&rdo;

雷希拂开白发，在桌边坐下：&ldo;赞诺底亚实在没什么好待的。费尔南多&iddot;因方松被流放后，赞诺底亚政界急剧动荡，赫安&iddot;苏维塔忙着上位，大小贵族勾心斗角，各个派别相互倾轧。我原本打算找个金主，度过冬天，可又怕卷入政治风暴。正巧狄奥多拉女士和康斯坦齐娅小姐因为学术上的关系要来梵内萨，我觉得众人同行更安全，彼此间也有个依靠，就随她们一起来了。&rdo;

他盯着安托万：&ldo;你呢？你们在海上有什么奇遇？&rdo;

&ldo;呃……这……说来话长……&rdo;

他们在海上的奇遇多了去了，安托万不像吟游诗人那样舌灿莲花，若要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清楚，非耗费很长时间不可。况且他们的&ldo;海上奇遇&rdo;还牵扯到湖中女巫阿芒迪娜和古代帝王达理安。他们答应不把达理安陵墓之事说出去，可安托万又不擅长撒谎编故事，所以只能含含糊糊地说：&ldo;我们离开赞诺底亚后……遇上了海盗，他们是来劫囚的。&rdo;

&ldo;费尔南多&iddot;因方松被劫走了？&rdo;狄奥多拉惊奇地问。

&ldo;是啊。他本来就跟海盗有勾结嘛。押运船上的人几乎都死光了，只有我、恩佐和朱利亚诺被俘虏。我提出跟海盗头子决斗，如果我赢了就放我们走。海盗头子倒是个讲义气的汉子，输了之后没反悔，大大方方放我们走了。&rdo;

&ldo;所以你们才会来梵内萨？那海盗也是胆大，不怕你们报官？&rdo;

&ldo;这……那个……海盗犯的事儿多了去了，大概也不怕多一桩罪名吧……&rdo;

安托万慌得一头冷汗。如果狄奥多拉再追问下去，他就得露馅了。为什么恩佐不在这儿呢？他辩才无碍，肯定能滴水不漏地把故事说一遍，不但不泄露秘密，还能让别人信以为真。唉，说到底他就不该进这家旅店！反正既然雷希住在这儿，以后找个机会和恩佐、朱利亚诺一起来就是了！现在可好，作茧自缚，进退两难！

&ldo;几位客人，要点些什么吗？&rdo;

旅店侍者恰逢其时地过来询问。安托万如蒙大赦，感动地拉着侍者的手猛力摇晃。侍者不明就里。

&ldo;谢谢！感谢你！你来得巧……呃我是说，我们大家今天重聚一堂，真是太巧了，值得好好庆祝。给我们上一瓶好酒，我来付账！&rdo;

&ldo;遵命，先生。&rdo;侍者鞠躬退下。

狄奥多拉欲言又止地看着安托万。少年剑客勉强地笑着问：&ldo;怎么了？&rdo;

&ldo;……你不是还要去和恩佐他们会和吗？虽说咱们重逢的确是件值得庆贺的喜事，但会不会耽误你的行程？&rdo;

&ldo;没关系！就喝一杯嘛，用不了多少时间！喝完后再上路也来得及！&rdo;

侍者很快端上一瓶琥珀色的酒，为三个人斟满。酒香扑鼻，安托万光是闻闻就有了醉意。其实他不怎么擅长喝酒，然而现在这个状况，他只能硬着头皮往下灌了。

&ldo;康斯坦齐娅小姐不来吗？&rdo;雷希问。

狄奥多拉苦笑：&ldo;她正同安托万生气呢。&rdo;

&ldo;改天我单独去找康斯坦齐娅小姐，向她赔罪。我们先干一杯！&rdo;

在安托万的招呼下，三人一同举杯。

&ldo;祝各位健康！&rdo;安托万未能免俗地喊了几句敬酒的套话，&ldo;敬智慧的狄奥多拉女士！敬吟游诗人雷希！&rdo;

&ldo;也敬你，勇敢的安托万。&rdo;狄奥多拉与他碰杯。

&ldo;敬引导我们重逢的命运。&rdo;雷希微笑着说。

三人一饮而尽。

烈酒涌入安托万的喉咙，如同一条火龙蹿进他的胃里，又蹿进他的颅腔中，对着他的大脑直喷火。安托万放下空杯，眼角挂着被辣出的泪水，问侍者：&ldo;这他妈是什么酒？&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