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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9 章 十七当年勇（第2页）

钟忆瓷为自己的勇武付出了相当的代价，右手臂被玄墨鞭的倒钩剐得皮开肉绽，鲜血正顺着破烂的衣袖淌下，压制不住的剧痛逼出倔强的眼泪，和着脸上的血汗一并落到唇畔，尝不出是咸苦还是腥涩。

荼蘼平静地凝视着钟忆瓷，面无表情道：“你这副硬骨头不像钟家人，倒像是……”

她顿了顿，欲言又止。

“像个屁！我是盆里的水？谁照都能瞧见自己的身影……”钟忆瓷啐了一口血，飙着泪冷笑道：“我就是独一无二的我，从来都不是谁的影子！我神鞭钟老五愿赌服输，要杀要剐，来个痛快！姑娘我要是眨一下眼睛，就不叫钟忆瓷！”

钟忆瓷猛地甩飞眼泪，一吸鼻子一仰头，大有引颈就戮的架势。就是有点担心被天下第一鞭拨了脖子，死相会不会太丑？她忍不住瞥了一眼咽气还被拔头的孟氏，碗大的缺口血肉模糊，真叫一个触目惊心！钟老五心里突然有点怂了，嘴上气势却不能输，“等一等！杀我可以，但能不能留给我具全尸，也好找个人家配个冥婚，毕竟我还是个黄花大闺女……”

就在这时，一连串的利箭钉钉子般将一众黑衣人射倒。荼蘼眉心骤紧，下一刻手中挥起的玄墨鞭却被一只箭矢射偏方向。她凌厉的目光朝箭矢的来向追去，不禁神色微变，“是你……”

薛府最高地是距离宗祠百步远的观景楼，谁都明白进攻要抢先占领制高点的策略，此刻铭锋站在楼上俯瞰薛府，任谁都逃不开神箭的凝视。荼蘼之前留在观景楼上的哨子，已经被梨雨用暗器解决，梨雨手握精巧的暗器机关，与铭锋背靠而立，两个人一制远一制近，方圆几里任何风吹草动皆尽收眼底。

“鹰眼神箭……”荼蘼盯着铭锋，“原来还活着……”

“托您的福，我们活得可舒坦呢！”却见缄言吊儿郎当地叼着一根干茅草，双手互攒在挡风的袖口里，大摇大摆虚张声势地走了过来，朝着荼蘼没皮没脸地笑道：“长老别来无恙？”

荼蘼看见他脸色一冷，“飞云腿……”

“客气客气！难为您老还记着我们这些无名小卒！”缄言皱着苦大仇深的眉头，看了两眼钟忆瓷的伤，皮开肉绽却未白骨，算是不幸中的万幸。“我的小姑子哟！咋搞得这般狼狈！要是大当家知道了，还不骂死我们哥几个！”

缄言吊着根茅草，嘴上却还能老母鸡似的叨叨个没完，手却麻利地给钟忆瓷点了止血的穴道，接下身后的小包袱，倒出来一堆大小各异的瓶瓶罐罐，全然无视凶神恶煞的荼蘼，埋头给钟忆瓷处理伤口。他下手没轻没重，钟忆瓷虽疼得龇牙咧嘴，好在骨气硬就是不肯哭出声，泪花止不住地在眼眶里打转，最后啪嗒啪嗒地落下来，打湿了刚缠好的绷带。终于在缄言极为用心地笨拙努力之下，钟忆瓷的左手被缠成了大圆馒头，右手被裹成了扁长粽子。

她看着自己硬邦邦的两肢，一双星星眼委屈巴巴地瞪着缄言，“老三哥，你这包的也忒丑了！”

一声“老三哥”差点没把缄言送走。

“咱换个称呼，你叫哥我受不住啊！”缄言觉着自己的命格太小，实在当不起钟忆瓷这声哥。

钟忆瓷不理解，他为何在危急关头，还抓着无关紧要的破事不放。“那……老三哥哥？”

缄言：“……”

折寿！折寿啊！

钟忆瓷无措地看着自己左边的“馒头”和右边的“粽子”，脸上委屈更重了，叹息道：“真的不能更丑了……”

“哎呀！小姑子咱就先忍忍吧，毕竟我这手没有腿灵巧。”缄言双手掐着腰，调转嘴炮朝向荼蘼，劈头盖脸地一顿奚落道：“我说长老，您挺大个岁数，干啥非要为难我们家小姑娘？是觉着我们家大人不在，就可以欺负孩子了，都一把年纪了能不能要点脸？虽说我们哥几个打不过您老，但我们家大人下了死命令，必须护好我们家小姑子！您老今日若非要倚老卖老，不肯善了，我们哥几个也能舍命奉陪着！”

上过药已经麻了半边身子的钟忆瓷，在听完缄言这番话之后，不得不承认这世上竟还有比她更会虚张声势的人，要不是现在情况不允许，她真想和老三哥探讨探讨吹牛这门学问的精妙奥义！钟忆瓷咬破嘴唇，强行找回了清醒的意识，“老三哥哥，这老太婆说的鹰眼神箭和飞云腿都是谁？”

缄言被问得愣了愣，尴尬一笑，“是那个谁……”

却听荼蘼冷声嘲讽道：“看来钟家还不知道，你们非比寻常的来历。”

“就您老长嘴了！”缄言烦躁地回怼道：“您老是苍山上孤单寂寞冷了太多年头，下山逮着机会就要叭叭个没完？您老那张嘴是租来的吗，不用到生疮舌烂怕亏了本！”

钟忆瓷听了缄言这通缺德带冒烟的损嗑，都觉得实在太难听了，暗暗瞥了瞥荼蘼，生怕这老太婆一鞭子收死缄言。左手右臂皆负了伤，她只好伸出还能蹦跶的腿，悄悄踢了踢缄言两下，提醒他适可而止。

缄言却一点也不担心，竟反过来开解钟忆瓷，“小姑子莫害怕，荼蘼长老最可取之处就是脾气好，你叫她老太婆，她都没和你翻脸呢！换成我们家二哥你那神仙师父，你敢说他一句老，他非扒了你的皮！”

钟忆瓷：“……”

“不过你叫的一点都没错，这位的确是个老太婆。他们有味邪性的药粉叫华光散，吃了便能芳龄永驻。但你师父我二哥说了，如此违逆自然之道的东西，肯定不是好东西。你别看她皮相不显老，骨子里指不定衰败成什么样！”缄言活动活动筋骨，又洋洋得意地道：“鹰眼神箭就是铭锋，想当年他可是第一神箭手！飞云腿当然就是老三我本人，不是我吹，就哥们这双腿千里奔袭不费吹灰之力，追风逐月更是不在话下呀！这老太婆当年就跑不过我，如今更是别想！”

钟忆瓷都听懵了，结结巴巴道：“你们……当年这么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