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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玄问应该是真的被逼急了。以宋家的势力,又有丹书铁券这种逆天的保命道具,居然要用劫狱这样的昏招。钱启庸估摸着早已跟宋玄问商量好,照着曹不凡带回来的情报,宋家的人会伪装成绿林好汉去劫狱。而且他们演戏做全套,劫的是牢里一个江洋大盗,届时宋舞阳会趁机一并被劫走,也就顺理成章了。至于往后宋舞阳如何生活,对于宋家而言并不是什么难事,大不了离开长安,换个地方继续逍遥法外。只是他们万万没想到,处一和尚早已捷足先登,宋舞阳已经躺在义庄里,结束了罪恶的半生。曹不凡也看到了案上的遗体,看清楚脸面之后也是大惊失色:“这……这是宋舞阳!怎么……怎么可能!”
李秘也不多说,向曹不凡道:“决不能让他们劫狱,否则处一就跑了!先去县狱!”
离了义庄,两人提着灯笼一路疾行。曹不凡一把扯住李秘:“怕是来不及了,我去拖住他们,二郎你去长寿坊的武侯铺,那里有左右翊府的禁军在值守,你拿着我的牌子去把他们都叫来,决不能漏走了处一!”
武则天迁都洛阳,但严格意义上来说,大唐的首都仍旧是长安。名义上来说,长安属于京畿府,而洛阳归属于河南府,长安是“京”,洛阳虽然叫神都,但终究只是“都”,陪都的都。武则天虽然带走了绝大部分的禁军,但长安城还是要留人管理的,左右翊府就是昼夜巡警的长安保卫力量。他们隶属于金吾卫,除了巡视之外,还会在各坊武侯铺驻扎守军,负责夜里执勤,不过如今也只剩长寿坊之类的重要里坊,才有守军,其他不起眼的里坊,守军大多怠惰,夜里驻守武侯铺也看心情。情势紧急,李秘也不作多想,接过牌子就跑到了武侯铺来。这长寿坊的武侯铺可比永安坊的大得多了。值守的翊卫仗甲不离身,摁刀而立,不时有巡夜的卫士回来又出去,旁边居然有个马厩,一个老头在喂夜草,战马的皮毛在灯光下折射着迷人的朦胧光晕。“什么人!前方止步!”
翊卫出刀三分,威严喝止了李秘。李秘赶忙将曹不凡的牌子举了起来:“某乃永安坊正李秘,缉查凶案至此,获悉今夜有人劫狱,特持不良帅的番牌来求援!”
“劫狱?哪里的狱?”
“长安县狱!”
翊卫脸色一变,查验了牌子,也不敢怠慢:“快跟我进去见左郎将!”
长安城的宵禁制度是维持长安城长治久安的根本制度,宵禁之后,只有少数执行公务的人,才能通行,谁也不敢没事瞎溜达,翊卫自然意识到了事态严重性。左郎将柴不周正在当值房里擦拭刀甲,旁边小泥炉温着一壶小酒。这个大胡子听了翊卫的禀报,却有些不以为然。“知道了,你回去吧。”
县狱被劫,这可是天大的事情,若发生在他当值的夜里,罪责必是少不了,但柴不周却是这么个姿态,说明什么?李秘根本不用多想,以宋玄问的势力,说不得早就跟柴不周打过招呼,甚至极有可能挑了他当值的时间来表演劫狱大戏!“柴将军,宋舞阳已经死了,再不去县狱,谁都脱不了干系的!”
李秘本就不是拐弯抹角的人,这节骨眼,火烧眉毛,更是单刀直入。“你说什么?宋舞阳死了?!!!”
“是,凶犯使了个偷天换日的奸计,宋舞阳此刻就躺在义庄里头!”
李秘将事情经过简单描述了一番,柴不周也是大惊失色,朝翊卫下令道:“快备马,召集所有人,去县狱!”
柴不周不是蠢人,如果宋舞阳死了,县狱再被劫,事情发酵起来,宋玄问都要遭殃,更莫说他这个左郎将。翊卫的执行力果然不同凡响,呼啸之间已经集合起来,跨上战马,威风凛凛,哒哒践踏长街,便往县狱去了。静谧的夜晚,马蹄声如同敲击着长安城的心脏,虽然只有十来匹马,但李秘总觉得千军万马的压迫力扑面而来,满满的铁血气息。唯一不足的是,他这个小虾米,只能跟着翊卫步卒和武侯们跟在骑队后头跑。骑兵呼啸而去,李秘与步卒渐渐追赶不上。只见县狱方向,火光冲天,遥遥就听到了骚乱动静。“快走快走!”
步卒旅帅咆哮着下令,披甲的步卒如奔腾的钢铁洪流,在静谧无人的街上疾跑,铠甲摩擦碰撞的声音,整齐有力,极具震慑力。李秘跟在后头跑着,也是上气不接下气,渐渐连步卒都追不上了。等到他赶到县狱,火已经灭掉,骚乱也被镇压下来,毕竟是演戏,他们不敢真的烧掉县狱,放火也只是摆设。宋家雇来的那些“绿林好汉”,大多是街头闲汉,见到翊卫就全都吓尿了,一个个趴在地上,哪里敢动弹半分。钱启庸只穿着睡袍,披散着头发,极其敬业,演技也到位。“快清点人数!”
狱头带着狱卒清点了人数,当即报了上来。“劫匪带走了几个囚犯,这是名录。”
钱启庸只是扫了一眼,嘴角浮现出难以察觉的笑容。“都是些宵小蟊贼,把这些人押下,关起来,明日再发海捕文书,务必尽快抓捕归案!”
一系列命令下达之后,他又来到了柴不周的面前来,笑呵呵地说道:“给柴将军添麻烦了,小骚乱而已,无碍了。”
柴不周脸色难看,压低声音道:“不是说宋舞阳死了么,这能是小事?”
钱启庸脸色一变:“谁说宋舞阳死了,名录上有他,该是逃走了,逃走了啊柴将军!”
说话之时,他还特地给了个暗示的眼神,无外乎告诉柴不周,一切都照着原计划发展呢。然而柴不周却指向了李秘:“这永安坊正又是怎么回事,他可是说宋舞阳死了的。”
钱启庸怒目而视,劈头盖脸就骂道:“怎么又是你,我知你对宋家有怨气,但也不能胡说八道!”
李秘正要解释,宋玄问假模假样地赶了过来,在家仆的搀扶和簇拥之下,赤着双脚,满脸惊慌:“听说有人劫狱,吾儿如何了!”
钱启庸脸色为难:“员外郎,令郎……令郎让悍匪给劫走了……”宋玄问跳脚骂道:“都是酒囊饭袋,好端端一个人,怎会被劫走!这些悍匪也不知是什么来路,万一我儿有个三长两短,我饶不了你们!”
这场拙劣的表演,李秘实在看不下去,轻叹一声道:“宋舞阳已经死了,凶手刚刚被你们放走,我劝你们看清楚一点,趁着没天亮,赶紧挨家挨户搜查,否则还会有人要死的。”
宋玄问此时才看到李秘,听得此言,气疯了:“你才死了,该死的是你,你个狗奴何不去死!”
李秘反倒有些可怜这老儿了,这才叫聪明反被聪明误,弄巧成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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