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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砖上攒着好多血,砖缝之间的泥土都被染成了褐红色。
苑清跟在他身后踏入屋中。他的第一反应便是足底宛若被粘住一般,每每迈出一步,便恍若用了极大的力气,凝固的血液如脂膏一般沾在足底,一抬足便留下一个凹陷的足印。
苑清喉头一哽,垂下眼眸,望见散落的包袱,几件姚蓁常穿的衣裙从包袱中撕扯出来,裙角染了好多黑涸的血。
他还望见几块千疮百孔的、隐约可以窥出原本雪白柔韧的皮质物品。苑清知道,这是被剥下来的人皮。
他心中猛地一窒,盯着那几块染血的皮肤,几乎目眦欲裂,用力合了下眼,才堪堪稳住急跳的心脏,看向宋濯。
宋濯缓步走着,从苑清的角度,可以望见他的侧脸,高挺的鼻尖,宛若攒着霜雪。
他的脸上什么情绪也无,苑清分辨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此时,苑清才发现,他虽浑身浴血,但那条搭着姚蓁大氅的左臂,干干净净,滴血未沾。
在这样血腥而阴森的情形下,宋濯的神色依旧极度平静。
直至,他垂下视线,岑冷的、宛若冰霜的眼眸,映出地面上那具纤瘦的身体。
他看着她,忽地轻笑了一下,唇角晕开弧度。
苑清顺着他的目光,望见了一枚血玉耳珰。耳针上挂着一小块肌肤,血玉原本的颜色同血迹混在一处,愈发诡异的妖艳。
同时,苑清也望见了屋舍正中央,那具纤瘦的身体现今的模样。
他看清了,但又什么没看清。只因那具身体被人剥去了原本娇嫩的肌肤。如今,肌肤之下,仅剩血色的肌肉与缠绕的脉络——有些血肉被挑在一旁,骨架上剩余的一些,大致勾勒出她的形状,但勾勒不出她的形貌。血肉淋漓处,隐约可窥见几块纤瘦的白骨。
饶是苑清见多识广,此时嗅着浓郁的血腥气,又瞧见这一幕,腹中亦忍不住翻江倒海,不住上涌着酸水。
他眼眶发涩,忍了忍泪意,低声唤:“主公。”
宋濯孤傲地立着,没有回应他,目光隽永地望着这具血肉模糊的躯体,神色不再冰冷,眉宇间满是温情。
苑清别过脸去,不忍再看,顿了顿,恐宋濯出事,便又唤了一声。
这次宋濯淡淡的应了。
他展开臂弯上搭着的、干净的大氅,跪在地上,几乎虔诚地望着“姚蓁”,而后,将她扶起,为她披上大氅。染血的玉指纷飞,他昳丽的眉眼,专注地望着她,为她系好领口的系带。
分明是这样厌血、这样爱洁的一个人。此刻却跪在地上,任凭那些浓稠腥熏的血液渗透他的衣料。
他捡起掉落在地上的耳珰,紧紧握在掌心,而后,冷静而阴森的吩咐道:“剥了他们的皮。”
苑清知道他说的是谁。
即使宋濯不说,他也已经想了无数种折磨人的酷刑,领命后便要前行。
“等等。”宋濯忽然叫住他,嗓音在提及姚蓁时,转而变得温润,“你命人去一趟宫中,将公主的鸾撵要来。”
苑清踟蹰。嘴唇蠕动一阵,到底没有说出制止的话,走出屋舍,指了一人入宫。
待他再次折返回屋舍门前,一抬眼,便望见宋濯仍旧跪在地上。
宋濯微弯着腰,用干净的左臂,将那具惨不忍睹的躯体小心翼翼地拥入怀中,轻轻抚着她的脊背,像是在安抚。他的薄唇微微翕动,似是在同她轻声说些什么话。
死了的人,当然不可能回应他。
于是,苑清望见宋濯的眼尾渐渐晕开一道极深的红,好似血烙一般。
他扶着她的那只手,剧烈的颤抖起来。
然后他松开手。
“姚蓁。”他睨着她,狠声道,“你不是不想留在我身边吗,你不是想跑吗,我现今准允你离开我,你怎么不动了,嗯?舍不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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