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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试探（第1页）

一秒记住【xiaoyanwenxue.com】精彩无弹窗免费！正月初一一早，杨毅便托黄清儒派人向国中千石以上文武官员下了帖，说要过府拜会，恭贺新春。及至午时，内史公孙直、廷尉郎张苍、治书令王孝贤等接到杨毅的帖子后都表示“不敢劳王上大驾”，然后随送帖之人一同，亲自到豫章县衙向杨毅拜年；国尉程武表示“训练吃紧，明日将聚众将与营中恭候王上”;长史冯义、博士郎孟由、纠察从事陈明唐几人表示“在府上恭迎王上”。

唯有国相王子元，既不过府拜见君上，也不愿意杨毅去看他，回帖说“相府公务繁忙，未暇及照料王上”，言中之意将杨毅当成一个需要大人照顾的三岁小孩儿一般。杨毅接到回帖时，确实羞恼了片刻，不过也并没有什么过激的举动，毕竟王子元把他当三岁小孩儿也不是第一天了，杨毅有时候也乐得被他轻视，否则他可不觉得自己能斗得过全力以赴的王子元那只老狐狸。

用过午膳以后，郎中令周阳羽的回帖仍未到，杨毅觉得有些奇怪，但时候已经不早，便不打算再等，准备先去冯义几人府中拜会过再说，却不想张让刚为杨毅备好车驾时，门外忽报郎中令周阳羽前来拜会王上，杨毅便传命周阳羽在县衙正堂候召。

周阳羽神色有些焦急地坐在县衙正堂，眼睛不时地看向堂外的日晷，生怕在县衙之中待得太久引起王国相误会。他故意拖延时间，直到午时才来拜会豫章王，也是为了摆出一副“怠慢”豫章王的模样给王国相看的。

周阳羽已经知道公孙直三人去拜会过了豫章王，只是他却不能像公孙直等三人那边随意，公孙直虽是王国相心腹，但是其职去王国相不远，即使来拜会豫章王，王国相也不好说什么；王孝贤乃是王相族弟，或许他来拜会豫章王正是受了王国相示意，算是缓和一些豫章王与豫章王氏的关系；至于张苍，乃是外来之人，与王国相并无深交，亦不会怕得罪王国相。

唯有他周阳羽，原还是豫章郡时，便是郡守王子元一手提拔起来的市曹令，如今官升一级改任豫章国郎中令，亦是国相王子元力荐所来的，一旦失去王国相信任，周阳羽恐怕不仅仅是被打回原形那么简单，毕竟为官多年，总会沾得一屁股屎，随便被人一查，便是丢官失爵，乃至被人拿头颅请功的份儿。

只是杨毅却不如周阳羽所愿，一直拖了半炷香时间方才命张让前去传召周阳羽。周阳羽心中暗暗计算着时间，魂不守舍地随着杨毅去了县衙后堂。黄清儒昨日下定了向杨毅靠拢的决心，于是今日一早便向杨毅上奏，以“稍显王上气概”为由，将整个县衙让给了杨毅使用，自己及一干官吏搬入偏院办公，这才有杨毅在县衙后堂召见周阳羽一事。

“郎中令臣羽叩见大王，恭祝大王新春喜乐。”周阳羽一进后堂，只是瞥了一眼安坐于堂上的杨毅，便连忙快走几步，至阶前伏拜于地道。

“郎中令来此何晚矣，孤不见送帖者回，还道郎中令弑孤使者矣。”杨毅两眼直勾勾的盯着周阳羽，面色冷肃地道。

“大王，臣方受使者之帖时，便欲起行来拜大王，不想臣马车轮轴忽然断裂，臣又不敢怠慢使者，只好先在府中款待大王使者，待车夫将马车修缮毕后，方与使者一同来拜见大王，伏乞大王明鉴！”周阳羽闻言面色尴尬地解释道。

杨毅闻言并不说话，依旧面色沉静地盯着周阳羽看，将周阳羽盯得浑身发毛，冷汗直冒。一罗预（大约两分半钟）之后，杨毅突然哈哈大笑道：“孤今方年幼，爱戏言，方才乃孤特与卿相戏尔，卿勿见怪，卿且免礼安坐。”

“多谢大王！”周阳羽偷偷地擦了擦脸上的汗，起身坐到一旁，然后勉强挤出一抹笑容拍马屁道：“大王年纪虽轻，却聪明仁智，真非凡之主也。”

杨毅闻言点点头说了句“卿谬赞也”，然后又不说话了，唬得周阳羽再次冷汗直冒。周阳羽也确实有些怵杨毅这个十四岁少年，虽然杨毅有爵无权，然而作为宗室藩王，他却享有奏疏直启君前的待遇，若是被他告上天子御前，扬州刺史部有谁为他说话？就是自己的恩主国相王子元怕也会将他抛弃。再者，他也怕自己将豫章王惹恼了，被他干脆一剑杀了，豫章王受惩顶多不过削去王位，自己的小命要是丢了可是回不来的。

杨毅自己也并非不欲说话，而是在思考应该说什么，面前此人是鸿山匪后台的可能性极大，杨毅不知道如何才能试探出些许端倪。思考了半晌，杨毅忽然道：“如今虽已是新春之时，然此南方气候仍就湿冷，这县衙中所存石炭数已不多，孤闻卿原为豫章郡市曹令，可知豫章何市售石炭等物？”

周阳羽闻言有些愕然，他原是市曹令不假，他也知道哪里卖石炭不假，可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他只管郡中集市所收税赋而已，让他讲清哪个县的哪个集市各缴税赋多少他可能说得清，但怎么可能连哪个集市卖什么货都知道。

不过君上既然问话，也容不得他不答，于是周阳羽便躬身道：“回大王，豫章南市便有石炭出售。”

“虽有卿之所言，孤却不认得路，若自命人往购，恐多费事端，不如郎中令为孤购置些许如何？”杨毅继续引诱道。

“大王有命，臣岂敢不从？”周阳羽犹豫了片刻，还是答应了下来。毕竟君上提这点要求都拒绝的话，或许会有不敬君上的名声传扬出去。

“既如此，张让，去孤房中取一金来交与郎中令。”杨毅转过头对侍奉身边的张让吩咐道，然后又回头望着周阳羽笑道：“烦请郎中令为孤购置石炭二十五，孤来日再命人去郎中令府中取来。”

“诺。”周阳羽闻言嘴角抽了抽，却不敢反悔，他并不知道杨毅早就知道了鸿山匪一事，所以没有王国相示意下，他不敢透露郡中政务给豫章王知道。一金不过能抵万钱左右，在他处或许可购足石炭二十五石，然而在这豫章城中却只能购之数不足三石二均，他收豫章王一金，却要给豫章王提供石炭百均二十五石，这一进一出，自己就得损失六金有余，实在是有些肉疼。

只是杨毅却不想轻易放过他，又继续说道：“不如卿日后就专为孤采购石炭之用吧，孤也可省些心力。”

“大王不可！”周阳羽这下坐不住了，他为官二十余年，加上贪污受贿也共存下不过百余金，这一次就损失了六金有余，一直要他帮忙采购，非让他破产不可。周阳羽这下不敢隐瞒了，立即起身向杨毅拜道：“大王有所不知，这豫章城中所售石炭，一均足要七百余钱，臣之家资实不足支撑大王所费，伏乞大王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