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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押送去年的粮税。大约要在南京过中秋。”
玉漏沉默下去,实?在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这时候凤翔回来?,免不得要和她算帐,早就打算好?了的,无非给他怒火中烧地叱几句,从此路归路桥归桥,她就不再是凤家的人。
她隔着横在当中的那些书架瞄池镜,他走在斜方前头,酣沉的尘埃被他轻轻掠起来?。她想他一定比她还忐忑,毕竟和凤翔做了许多年的朋友,尽管他嘴里说没所谓,可从前就看出来?,他待凤翔是有些不一样。
原本池镜对凤翔是有些愧意,不过那是在他远在江阴的时候。蓦地听见他要回来?,那点愧意便被焦躁取代。算着凤翔的脚程越近,他越是能想到那时候去探凤翔的病,玉漏和他坐在小?窗前,她裹着他的袍子,初春的寒风里,有晴日照进来?,他们两?个默契地笑着,好?像在说着旁人都听不懂的暗语。
按凤翔的性子,不会轻易听信他兄弟的只言片语,肯定要向玉漏问个清楚。他想他们会不会说着说着,吵几句,扭头就和好?了?好?多夫妻是这样。
这念头一溜出来?,就有点恐慌,不像他的性格。许多年了,他从没为?谁要走或是要死感到恐慌过,觉得那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所以心里怪她把他变成了一个不太冷静的人,他父亲常说,越是做官的人,越是忌讳这个,不能叫人轻易看穿心头所想。
在尽头的书案前碰头,玉漏一看他有点发?怒的眼睛,不觉往后?躲了躲。还是怕他问她为?什么到老太太房里去,有些事心知肚明是一回事,说穿了又是另一回事。
他一把扼住她的腕子,“你预备怎么和凤翔说?”
原来?是问这个,她松了口气,好?听的假话信手拈来?,“他若问,我只说是我引诱的你,你放心,他不会怪你的。”
池镜丢开她的手,一转脸笑起来?,“你想着只要说是你勾引我,他就能宽恕我们两?个是么?你太拿自?己当回事了。”
他那笑显然不是高兴的意思。
玉漏陪着笑道:“不是我拿自?己当回事,是他原本就是个宽仁的人。”
她半低着的笑脸上,仿佛有点怅惘怀念的意态。池镜看着,眼睛渐渐冷下去,“他那人的确厚道,不过在这种事情上也难讲,哪个男人受得了自?己的女人常跟别的男人勾三搭四?”
玉漏嫌这话难听,把眉头轻轻蹙了下。不过他说的是事实?,无可否认,她只好?继续把脸垂着。池镜又忽然笑起来?,虎口掐住她的下巴抬起来?,晃了两?下,似恼非恼的,“你说说,你是不是常和人勾三搭四的?”
玉漏撇开下巴剜了他一眼,以为?他是什么低劣的趣味。不想他越恼越像有点认真,朝她逼近了,脸色很不好?看,“我问你,是不是?”
她的腰折在案沿上,朝后?仰去。池镜见她脸上有受困的窘慌,又笑了,贴下来?亲在她嘴上。他的唇舌带着急迫和慌张,玉漏慢慢才?想到,原来?他是怕凤翔回来?和她旧情复燃。
那简直是天方夜谭,根本没有旧情,何来?复燃?可这时候她不能叫他放心,因为?正好?是个胁迫他的机会。所以情愿背着个水性杨花的名头,也不为?自?己反驳一句。她感到他越来?越急躁,手在她身上乱拉乱扯,叫他扯松了裙带,从底下短衫里钻了进去,对着她又掐又捏,力道稍微有点重,仿佛是要逼出她一句两?句话来?。
虽然她咬死了嘴不说话,到底在他的压迫下出了一两?点无助的哼声。他听见更有些发?了狠,索性连裙子也掀起来?,又恨里头还有层牙白的袴子。亏得那袴子扎得紧,给玉漏清醒的时机,忙一手揪住腰带,一手推着他,在案上摆头,“不行?。”
“为?什么不行??”池镜愤懑地盯着她,有滴汗落在她脸上。
“反正不行?。”玉漏犹犹豫豫地,露给他提示,“名不正言不顺的。”
他顿住了一切动作,片刻站起来?,坐在旁边笑了笑,脸上有点泄气,“你这人真是不公道,怎么不见你对他们要求许多?单对我“不行?”?”
是说唐二凤翔他们,玉漏听得懂。她说不清,也许他们都是无可选择,只有他是她自?己拣的,所以格外有要求。但?不能说给他听,很容易叫人误会这话是关情。
池镜见她坐起来?理衣裳,背上糊着一大片灰,案上干净了一片,那干净里又拖着一抹一抹的灰迹,有几张纸散落在地上,这狼藉显得好?像他真是对她做过了什么。
有句诗说“未成曲调先有情”,他没想到竟还有种情状是“未结云雨先缱绻”。一股柔情袭到他心里去,使他撩开她耳边的乱发?,凑过去亲她。
玉漏倏地浑身警觉起来?,因为?他亲她亲得太温柔,好?像他们是真心相爱的一对男女。她还是习惯他的冷硬或虚伪,心里有底,再坏也不怕。就怕突然好?起来?,总觉得危机是伏在暗中,令人提心吊胆。
她内心惊惧地让开了,立起身来?把几缕头发?慌张地捋到头上去。池镜虽然还坐在那案上没动,但?心里也陡地跳出八千里远,面上刹那恢复出一丝漠然倦淡的笑。
常年讨饭的乞丐,只要人家一瞥眼,就觉得是在鄙夷他。所以一定要朝人家门口吐口唾沫,再骂上一句:“狗娘养的!有钱了不起?”好?挽回些残碎的自?尊。
“放心,我不强人所难。”
他说完,又添上一句,“你也别强我所难。”
但?事隔没几日,他就失言了,前头那句。
永攀登(〇三
)
时隔半年凤翔又回到南京来,却有近乡情?怯的意思,一连几日都在公务上打转,直到清缴完秋税,户部的大人劝他,“凤大人还不趁这会赶紧回家去团聚,否则节后回江阴,又不知几时才能回来。”
向来他们异地任官的人都盼着阖家团聚,何况还是中秋。可凤翔莫名有点怕节下和玉漏相对。他兄弟说了她和池镜的私情?,两个人都没否认,是板上钉钉的事。不过玉漏也没承认什么,到底是他的房里人,他兄弟没好张扬,只等着他回来拿主意。
其实?他在江阴半年光景,成日忙公务,甚少想到玉漏。有时想到,多半连同家里的人一并想起。走的时候那股留恋难舍仿佛是很久远的事,原本?淡去的情?绪是因为这变故才又陡然掀腾起来。
阖家都还不知道这事,回家凤太太还同他说:“后日中秋,你的公事总算也?忙完了,还不去池家把玉漏接回来团聚几日,等你走的时候再送她过去。”
俪仙为这事不高兴,当?日便嘲讽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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