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漪寄奴声淡:“这样话本上说烂的故事,绮坞主提来做什么,难不成还想同奴谈心,一并聊聊伤心往事吗?”绮澜尘道:“我恨秦湛,是因她欺骗于我。于我而言,桃源戒律、坞主之位,这些其实都比不得当日的她与魔尊。可她却为了那样的东西欺骗了我。”“我恨她看轻我、不信我,也恨她为我求全、为我退步。”绮澜尘道:“我恨她,她避我。可她从未背叛我,我又从未背叛她,又缘何不能于此一战。”绮澜尘眸中战意燃盛,她挥手断流,桃枝在她的手中,竟似无形利器,不知会从何而下,更不知会从何处而攻!漪寄奴全心提防。只听绮澜尘道:“我也不是坞主了,若要作为坞主,自然是不能与你搏命。”漪寄奴这才惊觉,绮澜尘的身上竟然没有佩戴独属于桃源坞主的花令!绮澜尘眉目舒展,语气清淡:“桃源绮澜尘,在此领教了。”无间06十二金殿掠去,就是魔域夺魄生途。原本萦绕在空气里的甜腻花香已散不见,唯有雾气渐弥漫了起来。雾气里泛着阴凉诡谲的味道,就好似这条路给人的感觉,又冰又凉,仿佛走在阎王道上。一剑江寒缓下了脚步。朱韶往那雾里瞧了一眼,倒是先笑了一笑。他的手里攥着一枚系着金黄络子的红珠,这珠子在漫道的雾气里散着莹莹的光。朱韶缓声道:“不哭阎王,枯木逢春。”雾里似也传来一声笑,片刻后,知非否从夺魄生途中步出。他仍旧是一身锦衣青袍的打扮,手里握着他的那柄扇子,朝着朱韶致礼:“玉凰山主,真是想不到……想不到你我初见竟会是在这样的地方。”他故意说的暧昧,朱韶却毫不为所动。光凭借知非否利用了东境王妃,甚至最后驱使她牺牲成了“噬血阵”这一点,哪怕朱韶与他的母亲感情再冷淡,都与知非否有着解不开的仇。想到这里,朱韶又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一剑江寒,不对,不是他与知非否有仇,而是这天下里于知非否无仇无怨的、怕是根本寥寥无几。这个男人根本就是以灾难绝望为趣,人心是他的游乐场,摇摆操弄他人便是他的目的。被他玩弄之人对他越愤恨,越失去理智,他反倒似更能从中获得满足。朱韶不过只看了他一眼,应着同修五行术的缘故,便大抵能看出这个人的本质。他的壳子里是空的,他活在人间,却又不想生。他沉在了地狱里,却又未曾死。知非否微微笑着,他侧身让过了秦湛与一剑江寒,甚至友好地多问了句:“二位不先赶着去吗?”说着,他扫了一眼朱韶,慢条斯理道:“越鸣砚可还在魔尊的手,略迟一秒,或许秦剑主再见到你的徒弟,就没有原先那么完整了。”未免麻烦,秦湛其实并未将越鸣砚被抓一事告诉太多人。旁人只以为她同安远明一样,心忧徒弟,先遣了越鸣砚回阆风了。朱韶对自己这位几面之缘的师弟尚且还多了解些,直到越鸣砚看似温顺,实则个性倔强。在这个时候,无论秦湛用什么法子,他都绝不会主动离开秦湛的身边——除非是被迫的。所以在云水宫内,朱韶只见秦湛未见越鸣砚,更不曾听秦湛多提他一句,心里便已隐隐猜到越鸣砚怕是出事了。只是他未曾想到居然严重到是被魔尊温晦抓去——这么一提,秦湛当初如此痛快答应,大抵还有着越鸣砚受困魔域的理由在内。无论这帛书来不来,她原本就是要入魔域去救徒弟的。秦湛本就是这样的师父。旁人不弃,她则不背。朱韶微微垂下眸,知非否这句话听着似是好意在提醒秦湛等人速战速决,实则怕是只为了说予他听。他就是要告诉朱韶,秦湛此来是为了越鸣砚搏命,不是为了你,更不会因你来了便多在意你。朱韶在来此前,便已被蜃楼的小姑娘提醒了多次“知非否狡诈擅弄人心”,如今亲面这位不哭阎王,倒是能理解一二曾将东境王玩弄于掌心的东境王妃为何会轻易栽在对方的手上了。这个人,看东西太毒。朱韶攥紧了手中的珠子,他颔首道:“看来不哭阎王守在此处,只为等我。”知非否笑道:“倒不是专程等着妖主,只是秦湛与一剑江寒两人的剑,我着实惹不起,也不想惹。前头有的是想要领教的疯子,我干什么要去扰了他的兴致,倒还平添个怨愤。”一剑江寒盯着他,半晌说:“若是我想与你试剑呢。”知非否笑答:“那就看在阁下心里,是区区在下的命重,还是燕白剑主的命中了。吾主一悟炼狱窟数载,今时今日的燕白剑主,还能再胜一次吗?”一剑江寒握紧了剑。朱韶却看着知非否道:“一剑前辈,对付自负聪慧之人的最佳方法,就是永远不要听他们开口说话。”一剑江寒回了头,便见朱韶将珠子从手心抽出,缠上了自己的右手手腕,他瞧着倒似未曾受到知非否半分影响,反对一剑江寒说:“对付他,只需要一个字不听一个字不信,原封不动去按计划行事便可了。”“前辈与师尊且去,这里有我。正如师尊前日所言,各行其则,各走其道!”一剑江寒深深看了朱韶一眼,末了方说:“此人狡诈,你自小心。”朱韶颔首,他看向秦湛。秦湛并未安慰他,反颇为冷淡地说:“别死了。”“我秦湛的徒弟,可殉于道、可亡于战,但绝不可困死于‘心’。”她看着朱韶,像是要将这句话敲进他的心里去,“阆风剑阁的传人,无论手中是否执剑,剑意存心。”朱韶向着秦湛深深敬了一礼,他道:“是。”雾气更浓。秦湛和一剑江寒离开,这两人离开,无疑也在知非否的预计之内。他看着朱韶,折扇轻敲指骨,忍不住轻笑道:“说实话,我本以为四宗会派来对付我的会是大莲华寺的和尚,为此我还特意翻了基本经书,免得今日里他要对我论道。”“没想到……竟然会是玉凰山的妖主。”他幽幽问道:“只是不知,妖主是为母亲而来,师父而来,还是为师弟而来?”朱韶缠完了珠子,他慢条斯理道:“你说什么?我没太听清。”知非否瞧着他笑意逾深,朱韶抬起了头,捏着红珠的手指已开始结印。他道:“不过没关系,我也不打算听。”“枯木逢春术,真巧,我也会一点。”朱韶含笑道,“只是不知我这一点,和你那一点,到底是谁更精通一些?”雾更浓!雾气中似隐有人影绰绰。跟在朱韶身后的灰衣将军已嗅到危险的气息,他连声提醒:“陛下,小心有诈!”朱韶却说:“五行道,运五行之术。太上元君昔年悟道,明晓天行有常,以五行孕育天地。天地即是五行,故而生于天地者,便是天生五行道。枯木逢春看似是逆天转运,实则不过只是五行搬转。”“既仍是五行,便脱不出天地去。”朱韶凝视着雾里影影绰绰的知非否,手中红珠越发红艳,他问:“不哭阎王如此聪慧,可知五行修至极限是何?”雾里似乎有人答:“自然是逆天转运,枯木逢春。”朱韶微微笑了笑,他抬起了手,红珠在他指尖——朱韶道:“不,是似幻还真。”风中雾停了。忽然间,这雾中汽一夕蒸腾化无,只有风为刀刃,齐齐皆向雾后指扇的不哭阎王划去!风刃似刀,知非否倒也晓得厉害,他折扇一张,便又是一道迷雾遮掩视线,有风过着迷雾,擦过了他的脸颊流下一道血痕。他伸手将血渍抹了,笑了声:“似幻还真吗?”“只是不知这真的是雾,还是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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