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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第1页）

&ldo;有劳傅母了。&rdo;王玫笑道。今日开诚布公的沟通能如此见效，一则是她捅破了岌岌可危的信任关系，坦诚相待的缘故；二则是崔简机灵体贴，配合得当的缘故。想来即使没有崔渊在一旁坐镇，结果也不会差到哪里去。想到此，她搂着怀里的小家伙，笑道：&ldo;咱们家阿实，一个就顶得上别人家里好多个了。&rdo;想想太子、魏王那两个熊孩子，再看自家的孩子，怎么都觉得又骄傲又自豪。数量多又有何用？若是个个质量低，反倒是祸家、败家的根源。

崔渊虽不知她正在腹诽什么，闻言也微微一笑，毫不客气地答道：&ldo;也不想想，他是谁的儿子。&rdo;

&ldo;……&rdo;见他将功劳往自己身上揽，王玫与崔简不由得相视一笑。

次日，崔渊便接到真定长公主别院传来的消息，说是杜荷将他和崔滔击鞠那日换过的马都送了过来。一场击鞠下来，少说也须得换上五六次马。两人加在一起，便是十来匹了。不愧是城阳公主的驸马，莱国公（杜如晦）的爱子，真是财大气粗。价值几百万钱的宝马，眼也不眨地便送了出来，可真是大手笔啊。却不知魏王得知此事之后，会不会多给他挑几张书画？

怀着如此美好的期望，崔渊嘴角含笑，带着王玫、崔简去别院里看马。

到得别院马厩时，远远就见里头挤挤攘攘的。一溜体态健硕的突厥马扬着脖颈，或嘶鸣，或紧张地踏着小步，或悠闲地啃食豆料。崔渊一眼就认出他相中的那匹通体乌黑的母马，笑对崔简道：&ldo;你去瞧一瞧，看它与你是否有缘。若是它也中意你，往后它就是你的坐骑了。&rdo;自家小家伙已经七岁了，也到了该修习骑术的时候。他从未想过让他选匹小马，再慢慢适应。

崔简眼睛发亮，快步走到马厩边，小心翼翼地抓起一把豆料，伸到那匹马的嘴下。只见那母马斜了他一眼，似乎有几分鄙视他的矮小。他却不愿意放弃，仍是固执地伸着手，也睁圆了乌黑的眼睛望着它。一人一马，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地对峙起来。

王玫忍俊不禁，轻嗔道：&ldo;你倒是不担心阿实的安危。&rdo;

&ldo;放心罢。他习武也已经有一两个年头了，身手灵活得很。&rdo;崔渊安慰道，望向正立在马厩前的崔滔。崔滔见他们一家人都来了，似笑非笑地摸着下颌上的短髭：&ldo;咱们击一回鞠，就得了十几匹宝马，可真是划算得很。&rdo;

&ldo;下一回便没有这样的好事了。&rdo;崔渊回道，&ldo;不过，我也没料到，只是要一匹马而已，他居然舍得送出十几匹。&rdo;

&ldo;什么&lso;没料到&rso;。&rdo;崔滔轻嗤道，&ldo;你当我不知你最近给魏王放的消息？今天收了马，明天你想要的字画说不准就送上门了。&rdo;

闻言，崔渊仍是面不改色：&ldo;收太子的礼，不收魏王的礼，岂不是厚此薄彼。且他们若弄不清我的喜好，送些没意思的过来，收礼也收得不慡快。&rdo;

&ldo;啧，阿爷总说我脸皮厚得很，如今看来，我却是远不如你的。&rdo;

&ldo;子由，你实在是太谦虚了。&rdo;

&ldo;……&rdo;

☆、第一百二十一章小试茶道

暮春微雨，如雾如烟，随风飘荡着，轻轻敲打在半开的窗棂上。淅淅沥沥的雨声时重时轻、时近时远，浓重而清新的雨意渐渐逐去城池内外的污浊气息，甚至将人们胸臆之间的郁气也涤荡得干干净净。

上好的银霜炭在红泥小火炉中燃烧起来，时不时噼啪作响，没有生出任何烟火之气。火炉之上，放置着一个精致的花鸟纹铜釜。一双纤纤素手，正轻轻掰碎茶饼，均匀地洒在铜釜中。不多时，铜釜便烧得红了，而烘烤过后的茶饼，也溢出了清淡而苦涩的香气。

崔渊轻嗅着这淡雅的香味，挑眉浅笑：&ldo;九娘是如何想到，要将这茶饼烤一烤的？&rdo;

正手执香箸的王玫将长长的香箸在他跟前晃了晃：&ldo;各种香饼不都得用炭烤着，才会散发出浓郁的香味么？我总觉得这茶饼或许也可以试上一试。&rdo;说着，她便用香箸小心地拨弄起了茶饼，不教它们烤得焦了。

经过一番炙烤后，茶饼的香味仿佛被激发出来了一般，漫溢在室内。王玫便将铜釜取下来，放凉之后，将里头的碎茶饼分成了两半。一半她收进了专门的茶盒之中，另一半则倒进了茶碾里，用瓷杵细细碾碎了。

因气力不足，才碾过一两遍，她的额头上便沁出了一层细汗。崔渊见了，将这差使揽了过来：&ldo;须得碾成什么样？&rdo;

&ldo;脂粉状。&rdo;王玫道，&ldo;越细越好。&rdo;

研漂颜料时也需碾得更碎才好漂出几等颜色，崔渊自是娴熟得很，很快就碾出了均匀且细密的茶粉。青绿色的茶粉盛在茶碾之中，衬托着雪白的瓷杵，显得格外雅致漂亮。坐在另一侧的王珂看得微微眯起眼，忽然道：&ldo;而后便可煮茶了？&rdo;

王玫颔首，笑道：&ldo;多谢阿兄愿将酿酒的山泉水分给我。&rdo;说罢，她便又换了个茶釜，将一小坛山泉水倒进去。水初沸的时候，加些许冷水压一压；待二沸之时，便一边顺时针搅动沸水，一边撒下茶粉，再加些许冷水；三沸时，茶汤上的浮沫随着鼓动的水起伏，此时便算是煎成了，应立即将茶釜端下来。

&ldo;阿兄、四郎尝一尝罢。&rdo;王玫将茶分别倒进备好的青瓷茶碗里，低声道。其实，这煎茶之法，与她先前所见崔渊煮茶的过程并无太大的差别。只是，她事先将茶饼烤出了香气，彻底碾碎成茶粉，又不加任何佐料罢了。

因而，崔渊、王珂也并不觉得十分意外。两人端起茶碗，闻着气味，缓缓地啜了一口。

&ldo;味道如何？&rdo;王玫问道。这样的煎茶，她在后世时曾屡次听闻，却不曾品尝过。虽然比那滋味一言难尽的茗粥味道好些，但毕竟苦涩浑浊，仍然不合她的口味。不过，这也许是她煎茶的技巧太差的缘故。换了旁人，说不定煎出的茶汤就十分可口了。

&ldo;什么都不加，反倒别有风味。&rdo;崔渊放下茶碗，看着上头的浮沫，&ldo;不过，九娘这煎茶之法，还须勤加练习。&rdo;

&ldo;不仅茶沫浑浊不均匀，举手投足也欠缺风雅。&rdo;王珂则更直接了些，&ldo;不加任何佐料，让我想起了子竟你的水墨山水。正因只有黑白二色，才更显得出尘不凡。这茶或许也是如此，单饮反而清淡许多。&rdo;

&ldo;茶亦能入药。作单方，比胡乱加佐料，更有解腻清肠胃之效。&rdo;王玫接道，又将装了山泉水的铜壶放在红泥小炉上烧开。她特意剩下一半炙烤过的茶饼没有碾碎，就是想泡茶。不过，她本来便是对茶艺一窍不通的俗人，也只听闻过一道水、二道水之类的说法，实际却从未尝试过。比起煎茶，泡茶的技艺也同样生疏，更没什么讲究。得了几碗茶后，她便又让王珂、崔渊尝了尝。

&ldo;啧，没想到，冲泡出来，反倒是苦涩之后隐有回甘之味。&rdo;崔渊叹道，忍不住接过了王玫手中的铜壶，长袖微拂，风度潇洒地沿着茶杯倾倒着开水。他分明从未泡过茶，但姿势动作却如行云流水，仿佛早便做过千遍万遍一般，令人看得转不开眼去。&ldo;若将茶作药，不加佐料之煎茶或许更合适些。不过，若将茶作浆水日常饮用，倒是泡茶之法味道更好。&rdo;

&ldo;是呢。阿实和二郎都喜欢泡茶，觉得煎茶太苦了。&rdo;王玫心里感叹着他的无师自通，&ldo;改日我再去问问观主，茶饮究竟有何养生功效。咱们日日饮酪浆、果浆，有些人家又习惯加糖饴，所食所饮，口味都未免太重了些，正需要换一换。&rdo;

&ldo;若这茶饮确实有益养生，咱们家便换成饮茶罢。&rdo;王珂道，&ldo;以茶待客，或煎茶或泡茶，便如同温酒、烧酒一般，也别有一番意趣。&rdo;

崔渊忽地笑了起来，亲昵地对王玫耳语道：&ldo;若是饮茶有益养生，又堪称风雅之事，想必很快便会人人效仿罢。如此，九娘可是做了一件大功德。&rdo;他桃花眼尾一勾，意味深长地道：&ldo;说不得，寺庙里那些比丘们可保不住他们的茶饼了。&rdo;

王玫笑吟吟地端起他泡的茶，有些享受地饮了一口：&ldo;既然饮茶有益养生又风雅，那么种茶、制茶、卖茶，想必也不是什么俗事了。就算旁人不喜饮茶，咱们家自己每日要饮，还天天去寺庙里找大和尚们要茶饼不成。我早就想过了，与阿娘、阿家、叔母、阿嫂们商量之后，买几个小山庄，开茶园，专门种茶、制茶。&rdo;目前，她也只是想能喝些更合口味的茶饮，推广饮茶之风与养生之道而已。当然，随之而来的利益，探手可得，她也不会就此放过。要知道，再过数百年、上千年，那些上好的茶所带来的可不仅仅是享受，更有暴利。

&ldo;……好端端的风雅之事，说到这些，不俗也俗了。&rdo;王珂摇了摇首，道，&ldo;你也别着急，兴许旁人不喜茶饮呢？&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