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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矛盾（第2页）

睡梦中，他看到了秦老爷那天从县城回来时风尘仆仆的面容，还有顾氏为受伤的儿子而心痛时的泪眼婆娑。

……

墩子见到二少爷秦子常那天，是一个明媚的上午。

秦老爷让墩子到秦子常屋里，测量屋子里一个空闲位置的尺寸，准备给秦子常打造一套书桌座椅。

墩子拿着木尺走进秦子常的房间，秦子常正在房间里踱步。看他的样子伤势并无大碍，脸上的青肿也都已经退去。

“你就是墩子啊，我父母经常和我提起你，听说你木工技艺高超。”

秦子常率先和墩子打招呼，墩子的拘谨被秦子常爽朗的笑声一扫而光。

秦子常瘦削白净的脸上洋溢着阳光般的微笑，“墩子你先坐一下，不着急量尺寸，好久没人和我说话了，从学校回来，我还没出过宅院的大门。”

“少爷，我还是先把尺寸量好吧。”墩子用眼光寻找放置书桌的位置。

“不急，不急。”秦子常过来一把把墩子按到摆放在地中间的矮凳上。

“我父亲还说，你不但有高超的手艺，而且非常勇敢，前段时间你在塔楼上一宿就干掉八头山猪，你和我说说，当时你害怕吗？”秦子常极高的兴致和坦诚的态度让墩子觉得心里很舒服。

“害怕，咋不怕呢。”墩子说，“不过铳子一响，就不怕了，而且越打还越来劲呢。”

秦子常一边点头一边说：“你晚上还在塔楼里下夜吗？“

墩子点了点头，“是的，二少爷。”

“今天吃过晚饭，你去塔楼时过来叫我，我和你一起过去看看。”

“那，那老爷会同意吗？”墩子瞪起眼睛问。

秦子常依旧笑了笑说：“你只管来叫我就好了。”

墩子有点疑惑地看着秦子常，子常猜透了墩子的意图，安慰墩子说：“我会和父亲说好的，放心吧，父亲不会责怪你。”

墩子这才放心地量好尺寸，然后对秦子常说：“二少爷，我出去看看木料够不够。”

秦子常从桌案的果盘里拿了两个苹果，塞在墩子手里，“去吧。”

墩子在秦子常身上看到了许多陌生的东西，这些东西离自己很远，但却让墩子感到满心的舒坦。

秦子常一身制服干净利落，让墩子产生由衷的尊敬。

秦子常态度的随和温润，使墩子愿意接近他，并且打破了他心中的固有壁垒，他觉得和秦子常在一起，没有了因穷苦而盘踞在内心深处的卑微。

晚饭后，西天布满通红的云霞，墩子叩响秦子常的门。

“墩子，你进来吧，我换一下衣服。”就像看到了墩子的到来，秦子常在屋里说。

“二少爷，我到大门外等你。”墩子小心翼翼地说。

屋门呼的一声打开，秦子常身穿白色对襟夹袄，青布裤子，脚踩圆口布鞋闪了出来。

“走吧，墩子。”秦子常欢快地说。

墩子看到秦子常的模样，亲切的感觉油然而生。

二人走到前院时，苏腊月正在收起晾在院子里的衣服。她瞅了秦子常和墩子一眼，低下了头。

秦子常微笑着说：“二姨，这段时间辛苦你了，我和墩子去塔楼上，你应计着给我开门。”

苏腊月抬起头，脸上挂着一丝浅笑，在云霞的映衬下，脸上泛起流动的红光，“去吧，要多加小心啊！”

秦子常点了点头，推了一下呆呆站立着的墩子，墩子又一次陷入矛盾而痛苦的境地，他酥麻的双腿拖着上半身，脑子空空地和秦子常迈出大门，两人踏着夕阳铺满碎金的漫道，向罂粟地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