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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回忆二（第2页）

跟在他们身后的顾氏站在门外说：“你们先暖和一下，一会儿到后院吃饭。”

秦子恒一边把皮袄从这个叫阿莲的女人身上脱下来一边说：“好的母亲，我们一会儿就来。”

秦子常和母亲一起转身走进后院，此时苏腊月已经在后院正厅里把桌椅摆好，秦老爷坐在正中央，手里捧着茶碗，淡淡地问顾氏：“还不过来吃饭么？”

“让他们暖和一下，就来，可以上菜了。”顾氏说话间把眼睛看向苏腊月。

苏腊月迎着顾氏的目光，微微点了一下头，没有说话，转身走进厨房。

热气腾腾的饭菜摆满桌案时，秦子恒才扶着阿莲走进正厅，落座前他向阿莲挨个介绍了父母和弟弟，秦子恒每介绍一个人，阿莲都把双手叠放在腹侧，并低下头屈屈身体。

围坐在桌前的五个人，被饭菜的热气和烛台上粗大的红蜡烛的烛光笼罩着。

秦老爷端起温热过的烧酒壶自斟自饮；秦子常和秦子恒只要目光相接后，便会心地一笑；顾氏不停地捻动手里的佛珠左顾右盼，偶尔会用眼光示意秦子恒给身边的阿莲夹菜，自己却不动一下筷子；阿莲则始终低下烫满卷发的头，盯着碗里的饭食，并用筷子轻轻地拨动几下，然后才夹起来送进嘴里。

大厅里只有碗筷相碰时发出的声音，除夕夜的团圆宴在一家人的沉默中结束。

正月初三吃罢早饭，秦子恒秦子常兄弟两个来到马号时，墩子正从河沟里提了一大木桶水回来。

秦子常说：“大哥，这是墩子。”

秦子恒扫了一眼墩子，说：“子常，你骑白马，我骑红马。”

看到兄弟二人都背着枪，墩子知道他们要去打猎，赶紧放下水桶，进马号里把两匹马牵了出来。

“墩子你也去。”秦子常对墩子说。

“知道了少爷，我先给你们两个备马吧。”墩子边说边走进马号取马鞍。

三人跨上马，秦子恒率先打马冲了出去，秦子常和墩子并排跟在后面。

三人在覆盖着白雪的空旷原野上飞驰，马蹄铲起大片大片的冰雪在身后飞舞。

秦子恒一手抓着马缰绳，一手提起步枪，枪口向上，冲着飞过头顶的雀鹰就是一枪，伴随着清脆的枪声，雀鹰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似的旋转着跌向雪地，被子弹打散的羽毛在空中缓慢地飘落。

墩子和秦子常被秦子恒的枪法惊呆了，秦子常大声赞叹道：“太神了，哥。”

秦子恒勒住马回过头看着他们大声地说：“多练习，你们也会的。”

秦子常和墩子赶了上来，兄弟两人并排策马走在前面，墩子跟在他们身后，向原野深处走去。

“哥，你和父亲说了你参军的事吗？”

“说了，父亲很不高兴，但也没有太加责怪。”

“阿莲是南方人吧，哥。”

“对，我们队伍打进她家里那个南方小城时，她还是个学生。”

“那你回队伍时，她还回南方吗？”

“让她留在我们家里，等时局稳定了，我有了落脚之处后再回来接她。”

“哥，她跟你来我们这里，她家里人同意吗？”

“她父母都被炮弹炸死了，她有一个哥也参军了，就在我们队伍里。”

“哥，要不还让她去洛水县城读书吧。”

“我倒是想呢，但是洛水城哪有女子学校啊！”

“哥，我想跟你走，我不想去读书了。”

“不行，你得读书，我一个人当兵，母亲就够担心的了，如果我们两个都走，还让她活吗？”

“反正我不想读书了。”

“不行，你必须读书，如果有一天我回不来，咱家就靠你了。”

“哥，你不能这么说，以你的本事，你会平平安安的。”

“哈，哈，哈，对，平...平...安...安。”秦子恒大笑着说道。

墩子跟在兄弟两人身后，听着他们的对话，心里莫名地涌起阵阵酸楚，他不明白自己此刻的感受从何而来，但顷刻间便烟消云散。

因为走在前面的秦子恒又是挥手一枪，十几丈外，一只在雪地里蹿跳的野兔一头栽进雪窝里，再也没能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