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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楼二（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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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公子见笑了，”华良说着便遣开了阿青道：“这楼里什么都有，公子可放开了玩，尽生前未尽之事。”

可我是活人啊，并未死呢，这可如何是好？这当问吗？对方也是鬼，说了会不会又生出更多其他的事端……这人也事有些可疑的，我是人是鬼他真当看不出来吗？还是跟我这装糊涂呢？朱义心里的弯弯绕绕走了一圈又一圈，面上仍是恭敬客气道：“良公子在此地应该也有很长段时日了，在下想请问有无活人进过这楼里？”

“活人？”华良上下打量了朱义一眼道：“活人来此地的有，不过都是将死之人，魂魄在此，肉身大半已埋入沙石或只剩一口气的实与鬼魂无差了。”手上抚着红木的台面道：“不过七天时限一过，不会为这楼添砖加瓦便是了。”转头示意朱义一同看桌上的美食佳肴，自己却是若有所思地看着楼下的人群出声道：“魂归肉身，受些死之苦痛后而轮回渡世罢。”

“多，多谢良公子解惑。”

“李公子看着也是好面相，本不应该是如此早亡。”华良借着华光似乎在细细描摹朱义的五官，亮闪闪的眸子像是带着有实质的钩子吊起面前人的好奇心道：“是突发了何事？还是遇见了何人？若不嫌弃，在下想和公子聊聊。”

华良本就是美艳之极的人，此时华光下衬得这人更加的灵气，好似天仙一般媚而不妖，实让人移不开眼。

“良……良公子，见多识广又善解人意，能有幸和良公子谈心，在下自是求之不得。”朱义僵硬着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一步道：“只是在下现在初来乍到的，心绪不定，怕是要胡言乱语惹人不快了。”

“哈哈，李公子倒是好口才。”华良左右轻摆了衣衫，荡起一圈的涟漪道：“也罢，寻欢作乐之事不怕等。”瞅了一眼朱义，见人没反驳便自顾自地说：“李公子自便，我便不打搅了。”

“好，良公子事务繁忙是李某打扰多时了。”

华良听完，倒是有些赌气地一甩袖转身便走，没几步人影便消失在转角处，烛光摇曳带着似有似无的香味飘散到远处，令人心旷神怡又想昏沉享乐。

朱义看着好笑，这小人怎得像是在和自己撒娇？甩了甩头，将这不切实际的想法甩出了脑袋，下了楼梯再好好逛逛这鬼青楼。

这青楼果真不是凡品，原先就看着亭台楼阁样样精巧的，雕的却都是人世的爱恨缠绵之事，好不暧昧春色，院中是一大片的绿植花草，精细曼妙之恣是比王城的还要美艳华丽几分。廊下房间多如繁星，长如河岸一眼望不到头，也走不到底，朱义曾怀疑是吸食了那些燃烧着的蜡烛飘散出的气味的原因。朱义壮胆惹了个打扮还算得体的商人，结果人一转身就剩半边的骨架和残存的皮肉组织，是被野兽攻击一样，但是一个咬痕就有两个朱义的头那么大。商人看到朱义像看到久违的亲人一样，还想打听一些关于他家人的事情，奈何朱义有心答话却是什么都不知道。

明知是在大漠，天色却一直是灰蒙，不曾变化半分，原先山大的月亮都被云雾遮了个严实。如此怎得分日子呢？

告别了生猛的老哥，朱义走至河流旁，那河生的倒是怪异，像是海水一般，河沿岸似是有小浪拍打，涌散，微微发着蓝色的荧光，看着让人心平静许多。那水清而幽蓝，看着比人间的倒是更加寒凉了。

朱义席地而坐，观的是一方好夜色。这楼中砖瓦酒菜皆是人魂，食之无益，想到更是难以下咽。美人虽好，终是白骨一具，得之如末，如梦不长。朱义不觉寒也不觉饿，自是心中有些许蠢蠢欲动，面上也看不出分毫向往之色。

“真就这么待下去了？”朱义摩挲着衣料：“我估摸着也是快死了，大业不成，小业无望，死之前何不再潇洒一回？”手上将衣摆揉成了球又展开：“老师说这仙骨……唉，得忍住……不能……哎呦……那小少年生的是真的让人移不开眼……”衣摆又是被揉成了球，压了压更紧实了些：“那不行……人家都是一对儿了，正人君子可不能干那事儿。”把球又是把玩了一圈嘟囔道：“我都算半个鬼了，还管那些礼义廉耻作甚……”叹了一口气，顺手还是把衣摆展开抚平：“阿弥陀佛，咱就当已经是出家了吧。”哎？我这怎么少了一截布料？

二楼的窗边人影绰绰，轻纱帘幔摇弋，好不雅致。

“主人，他要是七天都不进楼可怎么办啊？”舞妓赤着脚在温凉的木质地板上发出有节奏的踏步声，和着随身银铃轻响的脆声，让人更加感到心神清明。

“我就是凭这身皮相，他也得进来呀。”华良倚在窗前，瞧着那端坐玩衣摆的人道。

“就是就是，主人这皮是好看的紧。是不论男女都把持不住的。”舞妓看着华良的脸实实在在的摆出一副垂涎的模样，还吸溜了两声作势留下的口水：“不过，那还是主人撩人的功夫了得，这皮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

“别吹了，阿青认过了，似他又不似他。”华良摸了一把不存在胡子的下巴道：“要那么死了就太便宜他了。”整了整衣衫道：“明日再请他进来吧。”

“可……”舞妓看着华良不太好的面色只得将话头咽了回去道：“是，主人。”

“李义。”阿青隔远处就瞧见了他，见他没有起来的意思，倒是屁颠颠的自己来了：“你在这干嘛呢？”

先前还没听出来，现下听着倒是有些南蛮子的口音。

朱义拢了拢衣袖，邀阿青坐下道：“在下生前已是准备出家的，这世间红尘俱是该一并都放下了。”

“原是如此。”阿青曲着膝盖，把手臂叠在一起环在膝盖上面道：“李公子觉得，什么样的人才能屠人满门呢？”

朱义听着这话，不由的身体一抖，眼睛只得直愣愣地看着前方道：“定是有因才有果吧。”

阿青歪头一笑：“你这样子可不像个准备出家的，倒像是个老僧了。”

朱义余光看着阿青，面上却是一派已入定的模样道：“那我问你，你可知其因？”

“不知”

“既不知其因，究其果终无益。”

“呵，公子好大的口气！”阿青怒着起身冲着朱义便大嚷道：“那人屠我家人，灭我族人，我不当恨？！不知而不究，可非世间都是善人？！都是和尚不成？！”说完，连沙石也顾不上掸，便气哄哄的走了。

看着阿青离开的背影，朱义心有余悸的自言自语道：“若知其因自是要还的。”摇了摇头道：“若你要找那人真是我，待事情都下定数。就是要一命换一命，不过是多几世的轮回偿命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