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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怪食人一（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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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很久，很久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座小青山，青山那时候还很高，身边也没有其他的青山坡，半山腰上有一座道馆，山顶上有一座老庙，道馆里供着仙炉，老庙里供着活佛，老道每日炼仙丹，和尚每日勤耕地，老道长须食肉足，和尚剃度击木鱼，老道得道升仙去，和尚念经且俢缘。

“忘生师父，半山腰的道长听说已经是得道成仙了，”小和尚眉眼细长，就算不是专门看人面相的普通人也觉得此人长得尖酸刻薄，贼眉鼠眼，尖嘴猴腮，见到他的第一面能想到的绝对不是什么好词：“咱们寺庙什么时候也能有一个……”

忘生主持今年也年近花甲，可按岁数来说，他还要叫半腰道长一声太太太爷爷，道馆虽然常年围绕着难闻的青烟，但对于他们自身的修行来说，可能是延年益寿的一种方式。不少庙里的小和尚看着人家真的都能长身不老的，一个个跳槽信教的也不在少数，留在庙里的多数也有像小和尚一样心态的，和半腰的道馆一较高下，比谁更厉害，对于自己的修行反而是懈怠不少，都期盼着自家院里能出了牛哄哄的人物好去向对方炫耀。老主持对于这样的事情是没什么好感，给小和尚头上轻轻打了个麻里子，佯怒道：“心浮气躁。”

小和尚吃痛，双手捂着脑门，扫把倒在小和尚的身上，被扫把头的枝丫撑起或者是被小和尚的胸脯弹起，失去支点，滑落倒下砸在小和尚的脚上，这才真叫痛，倒吸一口凉气，再不敢向老主持说些不着四六的话。

禅房内，老主持默念经，一手转着一串佛珠，一手敲打木鱼，和着微风擦过树林的声音，合乎自然的韵律，让人心神平静。

本是明黄色，但由于挂的时间久了，现在已经变成土黄色的帘子后面正躲着一个人，长发，面无表情。

老主持念完最后一句，停下木鱼，将佛珠重新套回到自己的手上：“施主为何要躲？这庙里穷，连是佛祖面上的金色都是颜料而已。”老主持叹了一口气：“施主过来吧，刚刚也说了，您是装不了小偷的。”

“出家人怎么好奇心还这么重。”男子从暗处走出，穿得是一身破布麻料，小脸倒是干净，多少是有点小帅，但帅得不是很明显，如果他要进寺庙倒是最好的，有关情爱的因果一定不多。男人走上前，捡了个垫子随意坐下道：“我姓方。”

“方施主好，方施主来小庙有何贵干？”

“哎，我说，主持大师啊，”男人是真当一点都不客气，语气不算好，但用词还算是礼貌：“你都叫我出来了，您难道猜不出我来干什么的吗？”

“老衲是出家人，施主要做什么老衲可算不出来。”

“哎，你这人怎么这样啊，”男子垂头，一脸无奈：“我想请您帮我一个忙，但是您会死，您愿不愿意？”

“方施主……”

“好了好了，别施主施主的叫了，”男人自顾自捂住自己的额头：“不管是道教还是佛教都信奉因果的对吧？你们怎么可能帮我……”

“施主，不如您先和老衲说说是件什么事情，”老主持宽厚的手拍拍男子曲起的膝盖，虽然感觉有点奇怪，但还是能有效地让人冷静下来。

“我想让一个毫无关系的人参与一个与他毫无关系事情之中。”男人自顾自烦躁地抓抓头发：“也不能说毫无关系，因为这些人和他也有关系，如果成功了，对于以后的事情来说可能也没什么太大的影响，但是可能影响会变得挺大的。但是要是不做呢，对我影响其实也没什么，也可以说毫不相干吧，但是要是做了呢，就能解释清楚很多事情，或者说做了之后，所有的事情才能都连起来。可是很奇怪啊，我就觉得不那么做的话，我就不会出现在这里，我出现在这里就是来完成这件事情的。我要找一个答案，这个答案对我很重要，但是对我的生活不是很重要。就是我现在已经出现在这里，就是说我不一定要做成这件事情之后，我才能出现在这里，但如果我不做的话，有可能我会消失，但也有可能不会消失。所以做不做的影响好像都不是很大，但是我想去做，这就可能有一个你们所说的一个因果的关系。”

“需要老衲怎么帮你？”

“你真的愿意帮我？你完全可以拒绝啊，我开头都说了，你会死的，但也不一定，准确来说是你可能会因为这件事情，帮了我之后，帮了这件事情之后就会死。我也不确定你会不会死，我也是第一次干这样的事情，我也很没有经验，但我说就是有这个可能啊。我知道你们修佛的都不容易，你要不再考虑考虑？”

“施主是不想让老衲帮忙了？”

“那不是，有您帮忙是最好的了，就是……您不觉得可怕吗？会死人的哎。”

“是人终将有一死，老衲也只是听天由命而已。”

“啊，主持不愧是主持啊，思想境界就是比一般人高哈，”男人的笑带着傻气，但并不讨人厌：“大师啊，我是这么想的啊，您帮我参谋参谋啊，我是在他身边当个受害者去寻求他的帮助好呢，还是当个外乡人回家探亲那种比较好？只要能把他引到那边就行，应该大概他不会坐视不管的。”

青灯古佛黄藤锦，老者端坐香烛侧。三千乌发断落地，可散因果入轮回？不知，不知，修佛修道少年郎，前者尘世化斋缘，后者入世为除害，一面善来一面凶。因果之说起于人，断舍离者可看清？一心只问风月事，可填饥来饱肚肠？善哉啊善哉，清家佛律门规多。老来轻叹年少难，不知祸来贪荣贵。

半山腰道士观。

“三师兄！三师兄！”小道士急急忙忙跑进屋，面带愁色和好奇，喘气声响人莽撞：“三师兄！外头！外头有人专门指名道姓找你的！是山顶庙里的僧人，好像还是个主持！年纪可大了，头上那个圈圈也可多了！”

“专程来找我的？”盘坐在铺垫上的男子，声沉，垂眼看书，表情不变，浓眉大眼，背梁直挺，束发，不带帽，一派贵气公子作态，看着年纪大概在二十多：“对人礼貌一些，先请进屋吧。”

“好嘞，三师兄！”小道士赶忙要转身冲出去，忽然停住了脚步，回头疑惑道：“三师兄不去迎接一下吗？看样子真的是个主持级别的，直接带进师兄的书房……会不会不太好？”

“我们这是道观，与佛家的人本就不太熟悉，大师兄对佛教还有些偏见，你是生怕他们不知道，还要打罗敲鼓地迎接和尚？”男子若无其事地翻页继续看书：“让别人见着还以为你也想做小和尚呢。”

“我才不想做小和尚！”一边吼，一边跑出屋子，害怕的真实。

男子起身，慢悠悠地摆放好书籍，慢悠悠地新泡了一壶茶，慢悠悠地再把茶罐子藏好，慢悠悠地坐回原来的位置，慢悠悠地调整自己的座位，慢悠悠地再起身，慢悠悠地把屋里放着的中小号丹炉旁边的黑色残渣清理干净，再慢悠悠地坐回靠墙但能一眼看见屋里进人的位置，慢悠悠地倚靠冰凉的墙面上，面无表情。人怎么还没来……好慢……

“三师兄！三师兄！忘生师父来了！”小道士拉着忘生的衣袍，小道士年纪尚小，现在和忘生站在一起活像是一对祖孙。

“大师请坐。”男子跪坐，示意明旭上炕详谈：“师弟，你可以走了，不要和其他师弟宣扬这件事情。”

“好的！三师兄！我一定不会说你和忘生师父单独在书房见面的！”小道士笑得开心，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了，故意有一种威胁，炫耀，有恃无恐的态度。

男子压根没有再理小人，为忘生倒好一杯茶，坐姿依旧端正无比，静等对方开口。僵持尴尬的时间足足够男子慢悠悠重新做一遍所有的事情，小道士终于是没有等到自己想要的反应和条件，灰溜溜地躬身出去，还不忘为两人关上门。

“明旭道长，对师弟还真是严格啊，”忘生笑笑，首先打破这令人窒息的尴尬。

“我们是学道的，不是学歪门邪道的，”明旭面无表情地说，面无表情地端起面前的茶，面无表情地抿上一口，若无其事地因为太烫又不着痕迹地吐了回去。

“你还和以前一样，”忘生也想端起茶，但手指刚触到茶盖的边缘，便觉得巨烫无比，无奈又把手伸了回来：“想当初，你的名号还是我给你取的，没想到，你都这么长这么大了。时间过得可真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