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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一章上（第1页）

工藤几乎想不起那些琐碎的日子了，在他看到四维监狱的那一刻都失去了存在的意义，渐渐远离消逝。

那是一座他见过的最为诡异的建筑：六角形的外围轮廓让它的俯瞰图像一颗邪恶的魔鬼之星，每个尖角的高墙之上又会探出耸立的尖塔，仿佛五座死气沉沉的烟囱——喷出的不是灰黑烟雾而是无数弥漫在监狱上空的恐惧。巨大鬼魅的影子落在不知名河畔的黑泥上。每每雨后高涨的河水倒灌入监狱脚下的污水渠，肮脏不堪的毒水浸透了地基的每一块砖岩，让如此坚硬的物质也会腐烂变质。

土黄色砖块投下的阴影泛着瘀青的颜色，高墙扎根的泥土似烟草一般潮湿、幽暗。这些高墙、塔楼和破碎的窗户有种反常、怪诞的风格，仿佛是人坠入噩梦或是精神陷入狂乱才会看到的幻象，又像是为了逼疯阶下囚而特意设计。换普通人做看守，准会变得精神错乱。

看门人年事已高，向工藤脱帽致敬，并对他身后那个一脸庄重的小女孩投去狐疑的目光，开口道，“如果您要托管这位未成年的话，她可以留在入口的执勤所。”七八中文天才一秒记住ωωω.78zω.còмм.⒎8zщ.cóм

“没事，我会一直看着她的，也不会让她直接接触到那些。”

看门人点头应允，在前面带路。路上，他把路线解释给工藤听，他试着把这条路线在头脑中绘制成平面图，但监狱的构造如此特别，让人很快就能迷失方向。同类型的每个空间都是等边六边形，有完全相同的门、锁，把手。只有环绕正确路径的周围有活动的门，形成的循环路，死路。不同级别的囚犯被关在不同难度等级的“迷宫”内。

他抬头看着一大片黄疸色的砖墙，潮湿的印迹和苔藓从地面向上宛如污秽的紫黑色阴影攀爬伸展，越是走近陷入厚墙内的坚固铁门，那些砖块仿佛峡湾里凶暴的巨浪击碎的两岸礁岩，向他倾倒下来，直到位于监狱中心的六角大楼。

楼内的几扇大门分别通向不同的区域——储藏室、医生办公室、医务室、监狱长办公室、监狱职员的办公室和一间小教堂。看门人示意窗外几根正冒着黄烟的烟囱，说这些烟囱连着监狱的洗衣房、厨房，“我们自给自足，就像一个城市。外人很少进来，所以内部路线设计得很复杂也无所谓，只要各人安分守己就好。”七八中文最快^

他们穿过粉刷一新的走廊，披着黑袍的看守在每个路口致以问候。重复的走廊、相同衣着的看守、一成不变的问候，让工藤觉得自己像是几十次经过相同的地方，却浑然不觉。直到那条昏暗、迂回的小道已经消失在身后，工藤想到自己几乎没法独自找到来这里的路时，突然感到自己的衣袖被攥住了，他回头看到宫野的脸色苍白，前额渗出一层冷汗，她用不发出声音的唇语向他示意“组织”这个词。

监狱内发出可怕刺耳的噪声，有看守的地方必有铁门，铁门统统上锁，只有看守才能开门，空荡荡的走廊回响着铁门、钥匙、门闩的声音，忽近忽远。整座监狱似乎处在一个永恒的秘密风暴的中央，让人的耳膜长鸣不止。

在来到监狱之前，工藤和同伴们聚集在书房里，对着一大卷宗的监狱图，花上了一个夜晚焦虑地研究着，为今天可能遇上的黑暗可怖的情形做好打算。已经到了迷失域所处的第四层，出任何差错都会导致所有人跌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他们来到通向女囚区的大门前。一个看守向他们致意，并行了个屈膝礼。她神情严肃，穿着系着黑色斗篷，穿着灰黑色羊毛裙，穿着结实的黑色平跟靴——这是一身女看守的制服。看门人介绍说，这位是总看守克拉克小姐。

“工藤新一，被政府委派来调查贵狱犯人的心理状况。”工藤出于礼貌，也介绍了自己。

“监狱长告诉过我今天要负责接待工藤先生。等到他空出时间来，我就带您去他的办公室正式见面。”克拉克小姐走在前面，带着工藤参观监狱构造。她走起来，腰间那串闪闪发亮的黄铜钥匙叮当作响。

牢房区由一条条通往不同方向的回廊通道构成，走廊大概由15厘米宽，地面上覆盖着沙土，墙壁、天花板刷成惨白的颜色。墙壁上接近天花板的地方是装上护栏的窗，嵌着厚重的玻璃，透出隐约的天光，稍稍映亮了一点走廊。

女囚区分为三个安全级别的牢房区，她现在经过的是第三级别的牢房，那里关着最新进来的囚犯，这个区域的路线叫做“循环迷宫”。中心房间的六扇门可以全部打开，但只有两个方向通向正确的道路。在这里走，对面的墙通往一个个门廊，一个接一个，必须对这些一模一样的幽暗门廊做出选择，让人极度容易丧失对空间整体的感知。

第二级别的牢房关着服刑期长、罪责比较深重的囚犯。这个区域的路线叫做“死亡双子”，由两个极度相似的三角区所组成，路线很复杂，最可怕的是第二个三角区会让人困惑到觉得原路返回了第一个三角区。三角区里排列着囚房。

第一级别的牢房关押着罪行最深重的囚犯，无期徒刑或死刑的判决对他们的罪行来说都太轻微了。这里的路线被称作“毒蛇陷阱”，由若干个相互缠绕的菱形路径组成的陷阱集合，相似的路径模式会让每个妄图闯出监牢的罪犯完全丧失判断力、方位感。

监狱路线设计会让那些高智商、极具危害性的罪犯彻底放弃越狱的念头，即使脚铐被打开，看守的钥匙也被抢走，也没有人能走出这座无穷尽的迷宫。即使是设计者，想要走到出口，也得随身带着指南针和十分机密的地图，走过一间囚房就标记一格。而看守们都是经过了每个区的看守长严密的训练，活动范围也基本局限于两三条路线，在这千篇一律的走廊里坚定地沿着一条路线走，像不停摇摆的指南针。新来的看守躺着入睡的时候，也觉得自己还在不停地走，在同样的白色走廊里无穷无尽地走着。

直到在这层楼经过第三十个拐角的时候，克拉克突然转过头，古怪地端详着工藤的脸，叫了一声，“鬼魂！”他才发现身后的拐角处，一名囚犯一闪而过。每个囚犯守在每扇门后，步步逼近，但工藤依然看不见她们。

但在克拉克喝斥的时候，囚犯像是现形般，褪下诡谲的迷雾，变得极为真实。她们不是孤魂野鬼，不是长着玻璃眼珠的玩偶，不是串在细绳上的珠子。她们或年轻或年长，或高或矮、神色疲乏。看到总看守长，就顺从地避让到一旁了。

“先生，时间差不多了。”听到外面几声钟鸣，克拉克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再往前就是监狱长的塔顶办公室了，我带您去那儿。”

工藤随着看守长的脚步穿过了门厅，经过了一圈长廊。推开漆黑的铁门后，是一片开阔的空地。在攀爬那如噩梦般数不尽的旋转楼梯时，克拉克特意放慢了步速，等来人跟上。当来到塔顶办公室时，工藤已经汗流浃背、粗喘连连。他略微整了整衣冠，才敲了门。

门一开，就是监狱长热情的问候，“这不是个令人愉快的地方，我对您愿做出的贡献深表敬意和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