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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第六章上（第1页）

距离上次造访四维监狱只过了一周，但突然的季节变化使这里更难以靠近。上次拜托黑羽深入调查的事情有了结果：犯人都承认是受到了4869的直接指示，但一致认为藏在幕后的1895为犯罪出谋划策，甚至用金钱权利引诱他们走上歧途。

1895说出的每一个字眼都是那么逼真，工藤依稀记得她的语气中的脆弱无助，眸子中漾起的清澈而迷茫的波澜。但她却只是每座监狱中都存在的最神通广大的角色，可以通过各种渠道取到自己或者别人所需要的东西——消息灵通、触角四通八达。唯一特别之处是披盖在身上的一层层神秘谣言，也许正是利用了它们，她才能做到无所不知并令人毫不察觉。

即便工藤这么想着，也没有因为那些谎言发笑。在她的牢房里确实能感到存在着某种特别的气息，仿佛奇迹之光随时就会在此处的阴暗角落突然闪现。

果真，隐藏在那一长串罪行背后，披盖在层层谣言之下，有一个无法忽略、不可小视的漏洞：每一份庭审记录里都没有提到过能将她治罪的直接的客观旁证，无一例外的都只是犯人的供词里提到了些只言片语。于是，工藤花费了更长的时间还是没有找到对她的审判记录。

他走进1895，灰衣女子已等候良久。囚室的墙壁刷得惨白，四壁萧条。

“信使说你从没有与亲友书信来往过，不是你的父母、姐姐，还有别人……”工藤关切地问道，“如果他不知道你在这里服刑的话，我可以代为转告。”⑦⑧中文全网更新最快ωωω.七8zω.cδм

“我没有人需要联系。”

“没有亲人的话，朋友呢？”

“我也没有朋友了。”

他想起了灰原说过的那些纠缠她的鬼魂，它们对她轻声细语、呼喊嚎叫，“在它们之中也没有一个？”

她流转的目光最终落在了他手中的记事本上，嘴角流露出醉人的微笑，“你想把我们的故事都写下来，不仅仅是治疗档案那么简单……”

“是的，”工藤的神色有些躲躲闪闪，“如果你不介意……”

那双冰蓝的眼睛变得异常透彻，“这么说，你的日记里也提到了我？”

绝不仅仅是几个字、几行句子、几个片段，而是很多，更多……

“我也做了相同的事情。”灰原笑意盈盈地把藏在放着嗅盐瓶的木盘下的本子拿出来，“你提到过我的过去，我除了记录作为灵媒的历史，也写了关于我们的故事。”

“我听说过你曾追随过一些科学家的魂灵。他们一直研究如何长生不老，如何获得永生。但你并不是一个希望自己永葆青春的人。”工藤暖蓝色的眼睛里有温暖的火种在跃动。

“不论你置身于什么世界里，被哪个故事注定了命运……永远会有人毫无保留地接纳你、追随你，陪伴你，不论你是否年轻美丽，爱你到地久天长……”七八中文更新最快^

“这听上去像个童话，一个乱七八糟的童话。”她的眼睛闪闪发光，像是有美好而遥远的星河在那儿盘旋，美丽而寒冷。

“可你不会选择其它方式去拥有它了。”

初秋冷得要命，但工藤越发灼热起来。不知何时穿过了大象玻璃的灰原，向他一步步靠近，时间流逝的速度似乎从倾泻的悬瀑转为了沙漏中一粒粒坠落的细盐，一种细水长流的缓慢。

湿冷的寒气侵入肩膀上的旧伤，让工藤感到刺痛。灰原像是熟稔他伤口的分布，十指小心地绕开了他的伤口，落在他的肩的另一侧。

接着，令他心脏停跳一拍的是，她探过身，将手覆盖在他的手背上。冰凉的触感瞬间便被滚烫的温度所替代，他任由她主导着自己的手抚上他的心口，停留在他自己的心口上。

工藤回想起最初踏进四维监狱的时候为了填补那个缺口，曾产生过的联想。而现在，他想象着自己胸腔中原本空洞的部分被灰原那不可思议的心填满时的滚烫，仿佛现在他所触摸到的正是她的心跳，如此激烈。

这种触碰灼烧着工藤，让他有些干渴，他能感到她微微汗湿的手心，握得很紧，似乎永远都不打算放开。奇妙的情愫在牢房的角落里隐燃，蒸腾起暧昧的气息。

如果这里是地狱，谁愿意上天堂？

当看守的脚步重新在门口响起时，灰原收回了手，两人迅速地分开。工藤收起窘迫尴尬的表情，看守注视二人的目光略带怀疑。

看守随即把牢门关了起来。工藤站在一旁，看着钥匙在生锈的锁孔里艰难的转动，一时间他竟希望握着它的人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