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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第1页）

&ldo;喳！&rdo;李莲英答应着，约略数了数在场的人，说道：&ldo;有庆王爷、礼王爷、端王爷、肃王爷、那王爷、澜公爷、泽公爷、定公爷、棣贝子、伦贝子、振大爷、刚中堂、赵大人、英大人，还有部院司员一十二人，满小军机二人，汉小军机一人，兵弁二十多人，再就是隆裕皇后、瑾贵妃、大阿哥、缪供奉、崔玉贵……&rdo;

&ldo;荣禄何在？&rdo;慈禧问。

&ldo;荣相国可能还不知道老佛爷已经出了城。&rdo;李莲英说着压低喉咙对慈禧说，&ldo;老佛爷，您老人家一路上早晚会被人认出来的。&rdo;

&ldo;我已经改了装。&rdo;慈禧说着捧出一束亮晶晶的东西。李莲英仔细一瞧，才看出是六根被折断了的手指甲，每一根足有六寸五分长，最短的也有三寸来长。

这一行人马走上一条灰沙弥漫的大道，直奔居庸关。

&ldo;李公公，&rdo;大阿哥从第三辆轿车探出小脑袋说：&ldo;我口渴了，能不能给我弄点水来。&rdo;

&ldo;你忍着些吧，老佛爷都还没一点水喝呢！&rdo;李莲英不耐烦地回答。他见第一辆车子走得慢，问道：&ldo;第一辆车子里坐的是谁？&rdo;

那王爷回答：&ldo;庆王爷的两位侧福晋，三位格格，缪供奉的侄女儿……&rdo;

&ldo;一辆车子两口大青骡子拉着，怎么走不快呢？&rdo;李莲英又问。

那王爷回头望了李莲英一眼：&ldo;车上的大石头太沉了。&rdo;

&ldo;带石头干什么？&rdo;

&ldo;是颐和园的石头，唤作&lso;泰山石敢当&rso;，据说一路上带着这块大石头，万事如意，国泰民安，圣躬康迪……&rdo;

&ldo;谁的主意？&rdo;李莲英皱了皱眉。

&ldo;李总管，是我的主意。那年有一位风水先生说，全北京城里城外只有这一块从昆明湖里挖出来的石头最灵验。&rdo;一位红脸膛的官人策马与李莲英并行。

&ldo;刚中堂，几个月前，你说义和团可以担当一切，结果担当得北京城丢了！担当得大家屁滚尿流，没命地逃，好，现在你又用一块石头担当一切了……&rdo;

&ldo;总管，要不是这块石头，车子慢不下来，怎么会碰到你，我们也可以把石头搬下来，放在大路上，也许能挡住追来的洋鬼子。&rdo;中堂刚毅嘻嘻笑着，挥鞭打了一下马屁股，朝前去了。

由北京逃出来的这个狼狈不堪的皇家避难行列，漫走在天寿山、蟒山和妙峰山之间的一块北方平原上，像一群蚂蚁那么渺小。可是在人类世界里，这微乎其微的流亡队伍，乃是怀抱着中国的命运而流亡。在那个时代的中国人心目中，皇帝仓促离京外逃，足以惊天地，泣鬼神，满洲帝国的继长，大清社稷的延绵，在此一举！他们的命运关系着当时整个中国的命运。

李莲英骑着一匹高头大马，紧依着慈禧太后、皇后、瑾妃、缪供奉等所坐的一辆骡车慢慢朝前走。他一面瞭望指挥着行列，一面把四野的景色奏闻太后。

坐在车夫左首的光绪皇帝紧闭着嘴，眺望着灰暗的天空，瘦削的脸上充满了憔悴和疲惫的神情，愈发显得静穆寡欢。他手里紧紧抱着一只小木头盒子。

靠车厢右壁坐着的瑾妃，一眼就能看到皇帝怀里的那只盒子，但她想来想去，也想不出盒里装的是什么。是玉玺？玉玺要比盒子大得多，那么盒里装的是什么呢？

她百思不得其解。

慈禧心乱如麻，也没有顾及皇帝手里拿的是什么。

此刻，光绪正沉浸在巨大的悲哀中，那一幕幕惨景重新浮现在脑际：

昨夜，宁寿宫乐寿堂前，慈禧传谕光绪、隆裕、瑾妃等一律换上便装。光绪原打算留在京城，这样既可脱离太后控制，又能救出珍妃。

慈禧看见瑾妃，猛地想起珍妃，急忙吩咐御前首领太监崔玉贵道：&ldo;你速到三所，引珍妃前来见我！&rdo;

须臾，崔玉贵领着珍妃来到乐寿堂。

光绪见到憔悴不堪的珍妃，暗自庆幸她终于熬出头了。心里不由一阵高兴。珍妃目视光绪几眼，不敢言语，就向慈禧行了跪叩大礼。

慈禧望着珍妃说：&ldo;现在洋鬼子已经打到天坛，时局吃紧，我与皇上即将离开京城。本想带你一同出走，但是人多不便；留下你一个年轻皇妃，兵荒马乱，万一让洋人玷污了身子，丢了皇家体面不说，我如何对得起祖宗？所以想来想去，你还是不如死了干净！&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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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遁风云录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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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妃继续跪着说：&ldo;皇上乃一国之主，倘若出奔，举国震动，岂不助长洋人气焰。奴才认为，皇上应留在北京城内……&rdo;

隆裕皇后瞥了珍妃一眼，一撇嘴说：&ldo;唉哟！珍妃主子什么时候也忘不了国家大事啊！&rdo;

慈禧太后冷笑道：&ldo;狐媚子，你死在眼前，还胡说些什么！&rdo;

珍妃爬到太后脚前，泪流满面，苦苦哀求道：&ldo;皇爸爸，皇爸爸，饶恕奴才吧，再也不敢做错事了！&rdo;

光绪&ldo;扑通&rdo;一声跪在慈禧面前，叩了一个响头，然后说：&ldo;亲爸爸，她没有犯死罪，就开恩饶她一命吧。即使不带她上路，那就放她出宫，让她自己逃命吧！亲爸爸，孩儿求你可怜可怜她吧……&rdo;

瑾妃见皇帝跪下，也壮着胆子跪下求情。

可是慈禧连眼皮也没抬一下，咬牙切齿地说：&ldo;我不可怜！谁让我一时不痛快，我就让她一世不痛快！我偏要她去死，也好惩戒那鸱鸺，看她还羽毛稍稍丰满便啄她娘的眼睛不！&rdo;又回头命令太监道：&ldo;现在这么吃紧，我没闲工夫跟你们磨牙！你们还不动手！把井盖打开！&rdo;

一个小太监见太后注视着他，只好将堂前石板井盖打开。

在场的人都吓昏了，无人再敢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