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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第1页)

&ldo;也由不得她!照她的意思,最好嫁个少年公子,做现成少奶奶。这不是痴心妄想?&rdo;

一听到这里,阿珠便忍不住淌眼泪,一则气她爹爹冤枉她,她从未这样想过,再则气她爹爹,把她看得这等不值钱,就做了少奶奶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又不是想做皇后娘娘,如何说是&ldo;痴心妄想&rdo;?

&ldo;若要享福,除非替人做小。&rdo;

&ldo;那怎么可以?&rdo;她娘说,&ldo;就是阿珠肯,我也不肯。&rdo;

&ldo;我也不肯。&rdo;她爹立刻接口,&ldo;看起来还是寻个老老实实的人,苦就苦一点,总是一夫一妻。&rdo;

&ldo;阿珠吃不来苦!&rdo;

&ldo;不是阿珠吃不来苦,是你怕她吃苦。&rdo;

&ldo;也不是这话,总要有指望,有出息,我帮你摇了一辈子的船,现在叫阿珠也是这样,你想想看,你对不对得起我们母女?&rdo;

话说得很重,她爹不作声,似乎内疚于心,无话可答。

&ldo;我在想,最好有那么个穷读书人,&rdo;她娘的声音缓和了,&ldo;人品好,肯上进,把阿珠嫁了他……&rdo;

&ldo;好了,好了!&rdo;她爹不耐烦地打断,&ldo;下面我替你说,那个穷读书人,&lso;三更灯火五更鸡&rso;,刻苦用功,后来考中状元,阿珠做了一品夫人。你真是听&lso;小书&rso;听入迷了!&rdo;

&ldo;也不见得没有这样的事!也不要中状元,阿珠做了秀才娘子就蛮好了。&rdo;

&ldo;你好他不好!男的发达了,就要嫌阿珠了。&rdo;&lso;陈世美不认前妻&rso;,&lso;赵五娘吃糠&rso;,你难道不曾听说过?到那时候,你替阿珠哭都来不及!&ldo;

受了丈夫一顿排揎,阿珠的娘只是叹气不语。一会儿夫妇俩鼾声渐起,阿珠却是一夜都不曾睡着。至今提起自己的终身,心里便是一个疙瘩。

不管胡雪岩如何机警过人,也猜不透她的心事,见她凝眸不语,便又催问:&ldo;咦,怎么不说话?&rdo;

阿珠正一腔幽怨,无处发泄,恰好把气出在他头上,恶狠狠地抢白:&ldo;没有什么好说的!&rdo;

胡雪岩一愣,不知她为什么发这么大的人?但他并未生气,只觉得有些好笑。

她却是发过脾气,马上就知道自己错了!不说别的,只说对客人这个样子,叫爹娘发觉了便非挨骂不可。但也不愿认错,拿起酒壶替胡雪岩斟满,用动作来表示她的歉意。

这下胡雪岩明白了,必是自己这句话触犯了她的心境,应该安慰安慰她。

于是他捏住了她的手,她也感觉得出来,这不是轻薄的抚慰,便让他去。

&ldo;阿珠!&rdo;他用低沉的声音说,&ldo;我知道你心里有委屈。做人就是这样,&lso;不如意事常八九&rso;,有些委屈连自己父母都不好说,真正叫&lso;有苦难言&rso;。&rdo;

一句话不曾完,阿珠的热泪滚滚而下。她觉得他每一个字都打入自己的心坎,&ldo;有苦难言&rdo;而居然有个人不必她说就知道她的苦楚,那份又酸又甜的痛快滋味,是她从未经验过的。就这一下,她觉得自己的一颗心踏实了,有地方安顿了。

胡雪岩一看这情形,不免惊异,也有些不安,不知她到底有什么隐痛,竟至如此,一时愣在那里,无法开口。阿珠却不曾看见他发傻的神情,从腋下衣钮上取下一块手绢在什眼泪。那梨花带雨的韵致,着实惹人怜爱,胡雪岩越发动心了。

&ldo;阿珠!&rdo;他说,&ldo;心里有事,何妨跟我说,说出来也舒服些。&rdo;

她的心事怎能说得出口?好半天才答了句:&ldo;生来苦命!&rdo;

什么叫&ldo;生来苦命&rdo;?胡雪岩心里在想,阿珠虽是蓬门碧玉,父母一样把她当作掌上明珠,比起那些大家的庶出子女,处处受人歧视,不知要强多少倍?那么苦在何处呢?莫非……

&ldo;我知道了。&rdo;他想到就说,&ldo;大概你爹娘从小把你许了人,那家人家不中你的意?&rdo;

&ldo;不是,不是!&rdo;她急急分辩,灵机一动,就势有所透露,&ldo;你只猜到一半!&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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