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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第1页）

大家妇女的派头，讲究稳重，行路无声，裙幅不动，才是福相，瑞云居然亦有这副风范，使得胡雪岩大感意外，大概婢学夫人，早就有心了，于此见得她的志气，不由得赞了一声：&ldo;实在不错！&rdo;

嵇鹤龄也看到了瑞云那俨然命妇的派头，自然也很得意，得意思往，想到两个月前与胡雪合初见的光景，恍似梦寐，这是一个令人沉醉的春梦，而且一时不会醒，还有更妙的梦境在后面。

无量欢喜竟化作浓重感慨，&ldo;提起来也真好笑！&rdo;他说，&ldo;记得我们第

一天见面，我还埋怨你跟雪公做下圈套，令人拒之不可，受之不甘。谁知是这样的圈套，只怕再耿介的人，也要去钻一钻。&ldo;

提到这个回忆，胡雪岩更觉得意，从与王有龄认识以来，他出过许多奇奇怪怪的花样，而以&ldo;收服嵇鹤龄&rdo;最足以自豪，因为第一，救了新城地方一场刀兵之灾，其次，帮了王有龄一个大忙，复次，好人出出头，使得嵇鹤龄不致有怀才不遇之叹，第四，促成了一头良缘，最后，自己交了一个亲如骨肉的好朋友。一举而众善备，自觉这个脑筋动得实在不坏。

于是他半开玩笑他说道：&ldo;我听你谈过，说汉高祖的陈平，出过多少条奇计，我的奇计也很多，大小由之，大才大用，小才小用，只看对方自己怎么样。&rdo;

&ldo;是的！嵇鹤龄说：&rdo;你应该是诸侯的上客，象现在这样是委屈了。&ldo;

&ldo;那也不见得。事在人为！&rdo;胡雪岩跟嵇鹤龄交谈，话中不知不觉就有书卷气了，&ldo;俗语说得好，&lso;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rso;，我现在虽不是诸侯的上客，帮人做到诸侯的位分，自然就是上客了。&rdo;

&ldo;这话说得好！乱世本来是出人才的时候，征诸史书，历历可见。&rdo;

&ldo;书上怎么说，我不晓得。不过，大哥，&rdo;胡雪岩的脸上，显出那种在他难得有的、古板正经的神色，&ldo;你说现在是出人才的时世，我相信！乱世故事，不必讲资格例规，人才容易出头。再有一层，你到过上海，跟洋人打交道，就晓得了，洋人实在有洋人的长处，不管你说他狡猾也好，寡情薄义也好，有一点我们及人家不来，人家丁是丁、卯是卯，你说得对，他一定服你，自己会认错。不象我们，明明晓得这件事锗了，不肯承认，仿佛认了错，就失掉了天朝大国的面子。象洋人那样，不会埋没你的好处，做事就有劲了，才气也容易发挥了。凡是有才气的人，都是喜欢做事的，不一定为自己打算。

所以光是高官厚禄，不见得能出人才，只出旗人对皇上自称的&lso;奴才&rso;！&ldo;

&ldo;嘿！&rdo;嵇鹤龄睁大了眼说：&ldo;想不到你能这么痛快的议论。书，我比你多读了几句，论世故，我实在不及你。&rdo;

&ldo;我是瞎说的。&rdo;胡雪岩谦虚着，&ldo;吃亏还在书读得少。&rdo;

&ldo;不然，不然！&rdo;嵇鹤龄不断摇头，换了个后题，&ldo;我说过，我想认识几个江湖上的朋友，第一个是尤五，这一回少不得要借重他了，我想接了事，先到上海、松江走一趟，一则看看海口的情形，再则专诚去拜访尤五，不晓得你能不能陪我一起走？&rdo;

&ldo;可以，我本来在上海也还有好些事要料理。不过，此刻来说，言之过早。等你明天谢了委、接了事再来商量，也还不迟。&rdo;

说到这里，张贵来报，有道喜的客来了。

这位贺客是裘丰言，向主人道过喜，便来跟胡雪岩招呼，将他奉若神明，因为裘丰言原来最佩服嵇鹤龄，而胡雪岩能使得恃才傲物的嵇鹤龄服帖，进而结为昆季，这就象如来佛收服孙悟空一般，不能不令人倾倒。

胡雪岩也很喜欢裘丰言，此人生来心肠热、脾气好、肯吃亏，最难得的是眼力高，识得人的长处，而且衷心敬服。同时他的趣味别具一格，说他俗，俗到不堪言状，说他雅，做两件别出心裁的事，比雅人还雅，这就是嵇鹤龄能够跟他成为好朋友的一大原因。至于胡雪岩的喜欢他，是喜欢他那副生气勃勃的劲道，哪怕家里等米下锅，外面看来是吃饱睡足只想找乐趣的样子。

胡雪岩因材器使，马上替他想到了一桩&ldo;差使&rdo;：&ldo;老裘，你今天就不要走了！替主人陪陪客。&rdo;

&ldo;义不容辞！&rdo;裘丰言笑嘻嘻地答道：&ldo;鹤龄兄春风得意，声名鹊起，贺客必多，都归我招呼。摆酒唱戏&lso;开贺&rso;，我心里也有谱了，起码有十天好热闹。&rdo;

&ldo;嗳，老兄，老兄！&rdo;嵇鹤龄连忙拦着他说：&ldo;你少给我出点花样，弄出暴发户的样子来！&rdo;

&ldo;做此官，行此礼，哪个不是这样子热闹热闹的？&rdo;

&ldo;斯世何世？长毛找到黄河以北，上海又是小刀会起事，我们在这里瞎起哄，给京里&lso;都老爷&rso;晓得了，随便什么奏陈时政的析子上，带上一笔，吃不了还兜着走呢！&rdo;

&ldo;这倒也是实话。&rdo;胡雪岩一想是该当心，&ldo;老裘，眼前不必铺张，自己人悄悄玩一两天，有个庆贺的意思，也就够了。好在至迟年底，总还有一场热闹。&rdo;

&ldo;对，对！&rdo;裘丰言&ldo;从善如流&rdo;地连声答应，&ldo;鹤龄兄，年底纳宠之喜，也就跟洞房花烛的&lso;小登科&rso;一样。到那时候，你总不能委屈我们那位才貌双全、既贤且惠的如嫂夫人了吧？&rdo;

&ldo;这也再说。如果公事顺手，年下无事，倒不妨热闹热闹。&rdo;

&ldo;好，有这句话就行了。年下办喜事，自然也是我的&lso;总管？&rso;。&rdo;

&ldo;当然，少不得要奉烦。&rdo;嵇鹤龄又问：&ldo;老裘，你现在忙不忙？&rdo;

&ldo;你晓得的，我是无事忙。&rdo;

&ldo;那就忙点正经的。&rdo;嵇鹤龄向胡雪岩问道：&ldo;你看，请老裘来帮忙如何？&rdo;

&ldo;那还有什么话说？&rdo;胡雪岩忽然想到一件享，便接下来问一句：&ldo;你请老裘在哪方面帮忙？&rdo;

&ldo;自然是押运。&rdo;

&ldo;我也猜到是这方面。&rdo;胡雪岩问裘丰言说：&ldo;老裘！请你当海运局的押运委员，你肯不肯屈就？&rdo;

&ldo;谈不到这两个字。海船我还没有坐过，不晓得会不会晕船？这都不去说它了，反正你们两位说怎么，就是怎么！&rdo;

&ldo;承情之至！&rdo;嵇鹤龄拱拱手，又向胡雪岩说道：&ldo;我猜你另外还有事托老裘？&rdo;

&ldo;是啊！&lso;烧香看和尚，一事两勾当&rso;，等你那个条陈准了，先请老裘到松江跑一趟。&rdo;

&ldo;我懂了！&rdo;嵇鹤龄说，&ldo;你想把那批枪托老裘带了回来？&rdo;

&ldo;对了！&rdo;胡雪岩说，&ldo;我本来想叫我那个&lso;学生子&rso;去办，一则伯他年纪轻，不够老练，再则，&lso;一品者百姓&rso;的身分，到底比不上我们裘大老爷！&rdo;

&ldo;好了，好了！&rdo;裘丰言用告烧的语气说，&ldo;雪岩兄，你不必调侃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