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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7章（第1页）

七姑奶奶笑一笑，&ldo;还有呢？&rdo;她再问。

&ldo;还有，&rdo;胡雪岩很吃力他说：&ldo;说你骂我滑头，良心让狗吃掉了。又说我是见一个爱一个。&rdo;

七姑奶奶又笑了，这一笑似乎有点不好意思，&ldo;小爷叔，&rdo;她带点逗弄的意味，&ldo;你气不气？&rdo;

&ldo;先是有点气，后来转念想一想，不气了，我想，你也不是没有丘壑的人，这样子说法，总有道理吧？&rdo;

听得这话，七姑奶奶脸上顿时浮起欣慰而感激的神色，&ldo;小爷叔，就因为你晓得我的本心，我才敢那样子冒失，其实也不是冒失，事先我跟人商量过，也好好想过，觉得只有这样子做最好。不过，不能先跟你说，说了就做不成了。&rdo;她撇开这一段，又问到阿巧姐：&ldo;她怎么个说法？为啥跟你吵？

是不是因为信了我的话？&ldo;

&ldo;她是相信我给了你口风，打算不要她了，所以你才会跟她说这些话。&rdo;

胡雪岩说，&ldo;换了我，也会这样子想，不然，我们这样的交情，你怎么会在地面前，骂得我一文不值？&rdo;

&ldo;不错！完全不错。&rdo;七姑奶奶很在意地问：&ldo;小爷叔，那么你呢？你有没有辩白？&rdo;

&ldo;没有。&rdo;胡雪岩说，&ldo;看这光景，辩亦无用。&rdo;

由于胡雪岩是这样无形中俘鼓相应的态度，使得七姑奶奶的决心无可改变了。她是接受了刘不才的劝告，以胡家的和睦着眼，来考虑阿巧姐跟胡雪岩之间的尴尬局面，认为只有快刀斩乱麻，才是上策。但话虽如此，到底不能一个人操纵局面，同时也不能先向胡雪岩说破，那就只有见机行事，到什么地步说什么话了。

第一步实在是试探。如果阿巧姐不信她只信胡雪岩，拿她批评胡雪岩用情不专，迹近薄幸的种种&ldo;背后之言&rdo;，付之一笑，听过丢开，这出戏就很难唱得下去了。或者，胡雪岩对阿巧姐迷恋已深，极力辩白，决无其事，取得阿巧姐的谅解，这出戏就更难唱得下去了。谁知阿巧姐疑心她的话是出于胡雪岩的授意，而胡雪岩居然是默认的模样，这个机会若是轻轻放过，岂不大负本心？

于是，她正一正脸色，显得极郑重地相劝：&ldo;小爷叔！阿巧姐你不能要了。旁马者清，我替你想过，如果你一定不肯撤手，受累无穷……&rdo;

照七姑奶奶的说法，胡雪岩对阿巧姐有&ldo;四不可要&rdo;：第一，阿巧姐如果一定要在外面&ldo;立门户&rdo;，坏了胡太大的家法，会搞得夫妇反目。第二，即令阿巧姐肯&ldo;回去&rdo;，亦是很勉强的事，心中有了芥蒂，妻妾之间会失和。

第三，阿巧姐既由何家下堂，而且当初是由胡雪岩撮台，如今应该避嫌疑，不然，保不定会有人说他当初不过&ldo;献美求荣&rdo;，这是个极丑的名声。第四，阿巧姐出身青楼，又在总督衙门见过大世面，这样的人，是不是能够跟着胡雪岩从良到底实在大成疑问。

&ldo;小爷叔！&rdo;最后七姑奶奶又很恳切地劝说，&ldo;杭州一失守，王雪公一殉难，你的老根断掉了，靠山倒掉了。以后等于要重起炉灶，着实得下一番功夫，才能恢复从前那种场面。如果说，你是象张胖子那样肯守的，只要一家吃饱穿暖就心满意足，那我没有话说，想要再创一番事业，小爷叔，你这个时候千万闹不得家务。不但闹不得家务，还要婶娘切切实实助你一臂之力才行。这当中的利害关系，你倒仔细想一想！&rdo;

前面的&ldo;四不可要&rdo;，胡雪岩觉得也不过&ldo;想当然耳&rdo;的危言耸听，最后一句&ldo;这个时候千万闹不得家务&rdo;，却真的让他惊，然心惊了。&ldo;七姐，你晓得的，我不是张胖子那种人，我不但要重起炉灶创一番事业，而且要大大创它一番事业。你提醒了我，这个时候心无二用，哪里有功夫来闹家务……&rdo;

&ldo;是啊！&rdo;七姑奶奶抢着说：&ldo;你不想闹家务，家务会闹到你头上来！

推不开，甩不掉，那才叫苦恼。&ldo;

&ldo;我就是怕这个！看样子，非听你的不可了。&rdo;

&ldo;这才是！谢天谢地，小爷叔，你总算想通了，&rdo;七姑奶奶高兴他说，&ldo;阿巧姐自然是好的，不过也不是天下独一无二就是她！将来有的是，&rdo;

&ldo;将来！&rdo;胡雪岩顿一顿足：&ldo;就看在将来上面。七姐，我们好好来谈一谈。&rdo;

要谈的是如何处置阿巧姐。提到这一层，六姑奶奶不免踌躇：&ldo;说实话，&rdo;

她说，&ldo;我还要动脑筋！&rdo;

&ldo;六姐，&rdo;胡雪岩似乎很不放心，&ldo;我现在有句话，你一定要答应我，你动出啥脑筋来，要先跟我说明白。&rdo;

这话使得七姑奶奶微觉不安，也微有反感：&ldo;哟！哟！你这样子说法，倒象我会瞒着你，拿她推到火坑里去似地。&rdo;她很费劲地分辨，&ldo;我跟阿巧姐一向处得很好，现在为了你小爷叔，抹煞良心做事，你好象反倒埋怨我独断独行……&rdo;

&ldo;六姐，七姐！&rdo;胡雪岩不容她再往下说，兜头长揖，&ldo;我不能&lso;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rso;，无非我自己觉得对不起她，要想好好补报她一番而已。&rdo;

&ldo;我还不是这样？你放心好了，我决不会动她的坏脑筋。&rdo;说到这里，七姑奶奶的眼睛突然发亮，同时绽开笑靥，望空出神。

这是动到了极好的脑筋。胡雪岩不敢打搅她，但心里却急得很！渴望她揭开谜底。

七姑奶奶却似有意报复：&ldo;我想得差不多了。不过，小爷叔对不起，我现在还没有动手，到开始做的时候，一定跟你说明白，你也一定会赞成。&rdo;

&ldo;七姐！&rdo;胡雪岩赔笑说道：&ldo;你何妨先跟我说说？&rdo;

&ldo;不行，起码要等我想妥当，才能告诉你。&rdo;七姑奶奶又说，&ldo;不是我故意卖关于，实在是还没有把握，不如暂且不说的好。&rdo;

听她言词闪烁，究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以她的性情，再问亦无用，胡雪岩只好叹口气算了。

到了第二天，胡雪岩又去看七姑奶奶，恰好古应春也在，谈起家眷将到，另外要找房子，置家具，备办日用物品，本来可以关照阿巧姐动手的，此刻似乎不便麻烦她了。

&ldo;不要紧！&rdo;六姑奶奶在这些事上最热心，也最有兴趣，慨然应承：&ldo;都交给我好了。&rdo;

在一旁静听的古应春，不免困惑，&ldo;为啥不能请阿巧姐帮忙？&rdo;他问。

&ldo;其中自然有道理。&rdo;六姑奶奶抢着说：&ldo;回头告诉你。&rdo;

&ldo;又是什么花样？&rdo;古应春跟他妻子提忠告：&ldo;你可不要替小爷叔乱出主意。现在这个辰光，顶要紧的就是安静二字。&rdo;

&ldo;正是为了安静两个字。&rdo;七姑奶奶不愿丈夫打搅，催着他说：&ldo;不是说，有人请你吃花酒，可以走了。&rdo;

&ldo;吃花酒要等人来催请，哪有这么早自己赶了去的？&rdo;古应春看出妻子的意思，觉得还是顺从为妙，所以又自己搭仙着说：&ldo;也好！我先去看个朋友。&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