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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5章（第1页）

他的神情里，藏着深深的倦怠。

&ldo;那已经不是我想要的了，所长。如今我对那些一点兴趣也没有了。&rdo;雷钧的目光投射向江面，他看起来十分迷惘，&ldo;杨广所度过的身为帝王的一万个小时，也没有雷钧所度过的普通人的一个小时来得宝贵。&rdo;

梁毅想了想，说：&ldo;你这话，说给现代社会的普通人听，一万个人也不会有一个人同意你。&rdo;

雷钧笑起来：&ldo;那么就来交换好了，把他们月薪八百的工作给我，让他们来做这个皇帝。哪怕是给人送煤气罐，我也赚了大便宜。&rdo;

&ldo;唔，如果说，&rdo;梁毅的目光突然变得锐利，&ldo;如果说眼下你并无性命之虞，而你手中掌握的是一个四海升平，八方宁靖的帝国，就像你刚刚登基那十年……雷钧，你还愿意拿这帝国，去换一个月薪八百块的工作么？&rdo;

&ldo;四海升平怎样？八方宁靖又怎样？&rdo;他摇头，&ldo;与我又有何干？国家再富足也不是我一个人的……把天下当私库的错觉最终会引来什么后果，我可比谁都清楚。&rdo;

梁毅点点头：&ldo;唔，你能这么想。足可见你已经是雷钧，而不是杨广了。&rdo;

那之后，有一阵漫长的沉默。

&ldo;所长，杨杲今天和我说，他很喜欢你。&rdo;雷钧突然说。

梁毅愣了一下，笑起来：&ldo;我也很喜欢他呀！&rdo;

&ldo;他说，不是因为我的缘故，他才喜欢你的。&rdo;雷钧说，&ldo;他觉的你没把他当殿下，他为这才喜欢你的。&rdo;

&ldo;啊？&rdo;

&ldo;宫里的人围着他团团转，是因为他是皇子，又是我最宠爱的，所以大家才那么珍视他。你很明显不是因为这，所以杨杲才特别记得你说的话。&rdo;

&ldo;呵呵，这孩子比一般的孩子要早熟，雷钧，你看出来没有？&rdo;

雷钧点点头，&ldo;我以前就问过他，如果他不是皇子，而是像秋月那样的小宫女，或者像阿枰那样的小太监。那会怎么样？或者如果，哪天父皇突然不见了，不能回到他身边来了，那又会怎样？&rdo;

&ldo;他怎么说？&rdo;

&ldo;他想了好几天，最后来和我说，那样的话，恐怕也就没人再把他当回事了，因为大家根本就不把秋月和阿枰当回事。只不过他现在是赵王。还在父皇跟前，所以人家才怕他。他说其实人家怕的不是他，而是他身后的我；人家敬的也不是他。也还是我。&rdo;

&ldo;可他现在也还是赵王，这也是一面很有效的挡箭牌。&rdo;

雷钧笑了笑：&ldo;他起初也是这么说的，他说，不管怎么说他不是秋月。也不是阿枰，他现在是赵王。所以他才不会那么惨呢。&rdo;

&ldo;嘿嘿！&rdo;

&ldo;然后我就说，嗯，那么你去看看你二哥吧，他也曾被我封王，也曾被我宠过，可是那些封号后来又被我给拿走了，没了那些封号，你看看如今还有谁肯去理他。你二哥小的时候，和你这么大的时候，可从来没想过如今会被关起来。所长。尽管这两年我不再囚着暕儿了，也给他奴仆和衣食，可他仍旧怕我怕的不敢出屋子，人也快疯了。&rdo;

隋炀帝的二儿子杨暕因为得罪了父亲，始终被囚禁着。

梁毅深深吸了口气：&ldo;然后呢？杨杲说什么？&rdo;

&ldo;然后，他就不吭声了。&rdo;雷钧说。&ldo;他说他想不明白，这事儿太难懂了。&rdo;

梁毅苦笑。

&ldo;后来有一天夜里，这孩子突然找到我。&rdo;雷钧说到这儿，脸上露出笑意，&ldo;他问我，说如果他也做错了事儿，我会不会像关着二哥一样关着他。&rdo;

&ldo;……&rdo;

&ldo;我就说，不会，没看到我如今也不关着你二哥了么？&rdo;雷钧说，&ldo;我这么一说，他就放下心来了。他说那他就不怕了，就算变成秋月或者阿枰也不怕，只要我和他娘还肯理他，那就行。其他人看来喜欢的不是他，而是我给他的封号，那就让他们都去喜欢那个封号好了，全都不理他了他也不在乎。&rdo;

梁毅拿手托着腮帮，想了想：&ldo;没什么可指责的，皇家的生存环境太差了，比百年不遇还喷了敌敌畏的盐碱地更糟糕，这也是大家求生的本能。&rdo;

雷钧点点头：&ldo;趋利避害。&rdo;

&ldo;不过他才十二岁，却能明白这些。非常难得。&rdo;梁毅说，&ldo;能明白要比不明白好，简直好太多了。&rdo;

&ldo;说得没错。这孩子比我强多了。&rdo;雷钧笑了笑，&ldo;他老子可是花了几十年功夫才明白这道理的。&rdo;

&ldo;说说看！&rdo;梁毅饶有兴趣地盯着他。

&ldo;真正值得活的生活，是人人都看得见你，而不是只能看见你外面那层罩子，哪怕它是用万两黄金制成的，那也不是你。&rdo;雷钧说到这儿，转头看看梁毅，&ldo;所长，我想摘下这件黄金面罩，往后，就算蹬着自行车、一家一家去送煤气罐也行。那时候能看见真正的我的人，能和真正的我说话的人，一定远比在这儿多得多，也会快活得多。&rdo;

&ldo;真惊讶！&rdo;梁毅盯着雷钧。&ldo;我没想到你能说出这样的话。&rdo;

&ldo;惊讶么？&rdo;雷钧笑起来，&ldo;我这两年什么也没干，尽在想这些个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