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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赵氏精神头颇好,唤阿姒陪她出去走走。
此处白日里望去乱草丛生,一到晚间流萤纷飞,如梦似幻。
阿姒借机问赵氏这是何地。
在陈留郡境内。?()_[(()”赵氏看出她一心琢磨着如何离去,但并未戒备,笑了笑,“你和我年轻时很像,不过我那时没你聪明,被亲人几度出卖,直过了几年才想明白。我亲手杀了那人,一剑封喉,那是我的亲兄长。”
阿姒听得不忍。
她的仇敌是外人,虽愤恨但不足以让她痛苦,可若是伤害她的人是阿姐,她可能会堕入地狱。
她轻声道:“夫人比我果断。”
赵氏笑笑,又道:“你与晏家儿郎和阿洄都是如何认识的?”
阿姒话语顿了好一会。
她不清楚赵氏是否得知当初元洄刺杀晏书珩的事。倘若不知,真相可能会让赵氏难过,也会离间她和元洄母子。出于不忍,阿姒不愿伤害她。出于理智,她还要仰仗赵氏和元洄,纵使那是事实,也不该由她来说。
可若隐瞒三人之间的纠葛,亦会让赵氏误解,认为她心思不纯。
阿姒刻意模糊刺杀一事,如实说当初她虽对这重情义的少年郎有些朦胧的好感,但成婚更多是因一个无依无靠,一个有心报恩:“我一直以为他就是江回,又因尚还不够了解他,因此未曾怀疑。后来他变得越来越温柔体贴,我们一道沦落贼窝、同生共死。渐渐地我开始发自内心地信任他,甚至分不清过去和现在,再后来……”
她又说了复明之后的事,也说了自己和晏书珩的前缘。
赵氏轻叹:“原是如此,是他们两人对你有愧。”
阿姒感激于她的体谅。
赵氏笑了笑,走神地看着萤火许久,突然兀自摇头:“感情便是如此,先来后到比什么都重要。”
关于感情,阿姒心里的答案还未寻到,又自知懵懂。她想,或许能问问过来人:“夫人何出此言?”
赵氏低头沉默半晌。
阿姒以为她是倦了,欲提议回去歇息时,赵氏竟开始说故事:“我有个妹妹,曾是在高门大户的舞姬,十六岁时,她遇见一位贵公子。”
阿姒安静地听着。
她仿佛回到二十多
()年前。
高门大户的庭院深深,回廊百转千回。刚下过雨,抱琴行走的舞姬脚下打滑,在廊前跌了一跤。
舞姬用身子护着琴,琴安然无恙,她却摔得鼻青脸肿。
少女正倒在地上龇牙咧嘴时,前方传来轮椅轱辘声。舞姬抬眼一看,是府上那位矜漠高贵的公子。
她忙抱着琴爬起来行礼。
向来疏离阴郁的贵公子看了舞姬一眼,淡声问:“你爱琴?”
公子爱琴,满城皆知。舞姬抱着琴恰巧在此摔倒,在场的仆婢都认为她是故意投其所好、借机攀高枝。
贵公子似也如此想。
但他却停下来,静待她回应,仿佛亲眼看看世人是何等伪善功利。
才十六岁的舞姬什么也不懂,她忍着腰酸腿疼,诚实道:“我不爱琴……但这琴很贵,摔坏了我赔不起。”
说到这里,赵氏笑了。
“世家大族都爱琴,但我与妹妹家贫,饭都吃不饱,谈何风雅?可没想到,就因为这个回答,我妹妹被公子带走了,留在身边奉琴。”
那位公子文武双全,名满天下。他本是个少年将军,却伤了腿,本就清冷的人更为阴郁寡言。
许是两个人的日子各有各的压抑,日久天长,生出了共鸣。
他们不顾身份悬殊地相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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