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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第1页）

他们走出雨落之殿，穿过山峰和低谷间蜿蜒纤细的小道，至尊法师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个维度就和所有魔神的维度一样充盈着魔法的力量，但他读不出其中的规则。

维度的规则会改造生活在它其中的生物，就像多玛姆的信徒们最后变成了黑暗本身那样。

史蒂芬本应能感受到维度的影响，但他只感受到了一种悸动在他心中缓缓出现，柔软而酸涩，让他产生了叹息的冲动。

密涅瓦只是专注地牵着他的手给他引路，几乎不曾开口说话，于是那种惆怅的情绪在他心中如潮湿雨季的青苔般蔓延。最后，奇异博士终于忍不住先一步开口了。

&ldo;密涅瓦?&rdo;他问道，&ldo;这里的规则是什么?&rdo;

密涅瓦停了下来，转过身，苍白高原的景象在此处一览无遗。

他能看见鳞次栉比的建筑物排列在远方，人类和各种各样的动物在其中来去。他看见早已在地球上灭绝的植物在高原上蓬勃地生长，空气中漂浮着星星点点的气泡。

在高原冷冽的风中，密涅瓦用一种似乎是微笑又似乎是叹息的声音说：&ldo;苍白高原是已经消逝，却尚未被遗忘之物的存在之地。&rdo;

&ldo;那是什么?&rdo;史蒂芬说。他思考了一遍那个定语从句，觉得自己似乎已经理解了它的含义，但又担心自己理解出错。

自称死灵法师的维度领主朝他微笑，然后说：&ldo;你觉得一个人什么时候才真正地死去了呢，史蒂芬?&rdo;

&ldo;是他的身体已经死去，还是他的灵魂已经消亡?&rdo;密涅瓦凝视着这片高原，自问自答，&ldo;生物学上是前者，神秘学上是后者，对吗?&rdo;

史蒂芬想起了那些被他从死神手中抢救下来的病人，又想起了那些他无力拯救的人。他想起密涅瓦曾经两次在他面前令死者死而复生，但他们的灵魂的确都尚在世间未曾离去。

斯特兰奇低声说：&ldo;不是吗?&rdo;

&ldo;对我来说……当一个事物被人完全遗忘的时候，才是它真正消逝之时。&rdo;密涅瓦轻声说。

她好像只是抬了抬和他交握着的那只手，下一刻，史蒂芬发现他们的手正叠在一起，敲响了一扇熟悉得过分的门。

咚，咚。

史蒂芬猛地抽回了手，不可置信地后退了一步，看向这扇偶尔午夜梦回时会出现在他最深记忆中的门‐‐那是他从前的家，在他大学毕业后就再也不曾回去的故居所在。

这座房屋后来被他连同过去的记忆一起卖掉，在现实中已经永远消失。

门开了。

&ldo;史蒂芬?&rdo;一个眼神温和的中年女人在围裙上擦着双手打开了门，然后愣在了原地，抬起头看着自己满鬓风霜的儿子。

&ldo;天啊，真的是你吗，史蒂芬?&rdo;他的母亲嘴唇颤抖着说，然后转过身对屋子里大喊，&ldo;尤金!唐娜!维克多!看看谁回来了?&rdo;

&ldo;哥哥!&rdo;他溺水死去的妹妹第一个冲了出来，欢声大笑着扑进他的怀里，&ldo;你不是去上大学了吗?都多久没回来看过我了!&rdo;

&ldo;史蒂芬，史蒂芬，我们的天才史蒂芬。&rdo;他因车祸去世的弟弟维克多则慢腾腾地也来到了门口，阴阳怪气地忍着笑说，&ldo;大忙人居然记得回家呀，太难得了!妈妈，我们今天得开个宴会。&rdo;

&ldo;说什么呢?&rdo;他早就因病去世的母亲嗔怪地拍了自己的小儿子一下，然后伸手去拉自己的大儿子，顺便把像个牛皮糖一样黏在哥哥身上的女儿撕下来，&ldo;快进来，史蒂芬，你真的很久没有回来过了……哎呀，这位是?&rdo;

密涅瓦安静地倚在门边看着已经表情空白的史蒂芬，闻言露出一个微笑：&ldo;史蒂芬的朋友?&rdo;

&ldo;喔‐‐&rdo;唐娜眼珠一转，举起了史蒂芬的右手朝母亲展示，&ldo;妈妈，你看!&rdo;

&ldo;不，唐娜，那就是个普通戒指。&rdo;史蒂芬不知所措地面对着自己已经去世多年的家人，说出的话语词不达意，&ldo;我不是……密涅瓦??&rdo;

密涅瓦溜溜达达地背着手跟着他走进了已经消失在时光中的家里，闻言朝他眨了眨眼。

这里的一切都和他记忆中一般无二，无论是那座老爷钟还是那个套着碎花布套的沙发，甚至连在沙发上叼着香烟看报纸的父亲都是十几年前的样子。

&ldo;尤金!&rdo;母亲止不住笑意地把史蒂芬推上前去，&ldo;史蒂芬回来了!&rdo;

&ldo;哼，他还知道回来?&rdo;临终时一直没有等来史蒂芬的看望的父亲从报纸上方投来目光，&ldo;早和你说多回来看看你妹妹……你穿的是什么东西?&rdo;

…………

史蒂芬目送着唐娜拉着维克多去给他拿&ldo;惊喜礼物&rdo;，母亲和父亲念叨着犒劳远行回家的儿子走进厨房。

在这短暂独处的时间里，他一把抓住了密涅瓦的手：&ldo;密涅瓦!这是怎么回事?&rdo;

密涅瓦正舒适地歪在他家里那个旧沙发最舒服的位置上，手里还抱着一个碎花抱枕。她和周围的环境融合得如此和谐，竟然让史蒂芬错觉自己是真的回到了十几年前，他带着在大学里结识的朋友回家做客。

密涅瓦从那个抱枕上方侧过头看他，语气很柔软地说：&ldo;这就是&lso;已经消逝而尚未被完全遗忘&rso;之物。苍白高原的力量将它们拉扯在真实和虚幻之间，你看见的既是你的回忆，也是真实存在于这个维度中的事物……如你所见，你回忆中的人仍然在这里活着。&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