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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4章（第2页）

芳馨从袖中掏出一幅皱巴巴的绢子擦眼泪：&ldo;姑娘年纪轻轻的，说这些也不忌讳！&rdo;又道，&ldo;是奴婢失了分寸，一会儿也自去外面和小莲儿一道跪着。&rdo;

我摇摇头，望着绿萼和小钱道：&ldo;因为我的缘故，教你们受委屈了。&rdo;

小钱又哭又笑，眉眼挤作一团：&ldo;奴婢在掖庭属并没有受委屈，倒教大人为奴婢操心，病成这个模样，奴婢该死。&rdo;

绿萼只哭得说不出话来。我扶着她的手慢慢坐了起来，拿过枕畔的锦帕，却无力举手。只得将帕子丢在绿萼怀中，低低道：&ldo;回来便好。&rdo;抬眼只见绿萼颈下的碎发中还沾着两根又细又短的稻糙渣，不由心疼道，&ldo;这几天你们在掖庭狱中，着实辛苦了，下去洗漱歇息吧，我这里暂且不必你们服侍。&rdo;

绿萼道：&ldo;姑娘还病着，怎么能离了人？奴婢要留下来照料姑娘。&rdo;

芳馨面色憔悴，目光却愈加敏锐：&ldo;绿萼且歇一宿，明天值夜。&rdo;绿萼还要再说，却见小钱拉了拉她的衣袖，两人站起身来，躬身退出寝室。

天色暗了下来。芳馨拧了一个热巾，轻轻擦拭我脸上和手上的泪痕。我躺在昏暗的床帐里，想要努力看清她的脸。她的面孔却恰到好处地隐在背光之处，鬓边的一枚银钗仿佛凝住了屋子里仅有的一片天光。

我问道：&ldo;现在是什么时辰了？&rdo;

芳馨柔声道：&ldo;才交酉初一刻。&rdo;

我叹了一声：&ldo;酉初一刻而已，天色便这样黑了。&rdo;

芳馨道：&ldo;如今是冬令，天黑得快。姑娘要传晚膳么？&rdo;

我摇头道：&ldo;扶我坐起来吧。&rdo;

芳馨微笑道：&ldo;太医说要多躺着。&rdo;

我淡淡一笑：&ldo;坐起来，才好听姑姑说话。&rdo;

热巾在我手背上一滞，像熨帖在心头的一抹暖阳。芳馨将桃花枕竖了起来，扶我坐好。她靠近我的那一刻，我闻到一丝熟悉的气息。幼时在狱中，母亲怀里的悲伤、惊恸、幽怨和衰败，便是此刻她身上的气息。我凝视着芳馨道：&ldo;姑姑仿佛哪里变了。&rdo;

芳馨拉过我的手，如平常一样轻轻按摩手厥阴心包经，闻言一笑：&ldo;奴婢哪里变了？&rdo;

我笑道：&ldo;变得越来越像个姑姑了。&rdo;

芳馨嗤的一笑：&ldo;姑娘是怪奴婢责罚小莲儿她们么？&rdo;

我欣慰道：&ldo;姑姑赏罚分明，自然是好的。姑姑在监牢中委屈数日，看来颇有所得。&rdo;

芳馨的笑意满含冰冷的透彻：&ldo;坐过牢，才知道人生中的幸事并非必然，也才更明白姑娘所言&lso;君子当自强不息&rso;是什么意思。&rdo;

我反手握住她修长的手指，自帐中探出头来：&ldo;事不躬亲，总是不信的。&rdo;

我从没有对芳馨说过我幼年时曾随母亲在刑部一间低矮cháo湿的监牢里生活过。玉枢在狱中病得厉害，她已全然不记得这段日子。我却记得甚是清楚。芳馨仿佛在我的笑容中探知到什么，目光幽沉如渐暗的窗纱：&ldo;姑娘年纪轻轻，却早有领会。不然也不能如此安静沉稳，远胜同龄的女孩子。&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