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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8章（第1页）

我心下黯然，脱口而出道：&ldo;自然要去送。&rdo;忽听芳馨在一旁道：&ldo;姑娘身子还没好，实在不宜去送殡。一来劳累伤身，二来悲痛伤心，静姝娘娘在天之灵，也不能安心。不若在出殡之前去看一眼，尽一尽心，也就罢了。&rdo;

辛夷点头道：&ldo;芳馨说得是，大人的身子要紧。娘娘也是这样说的。&rdo;

我叹道：&ldo;好吧。劳烦姑姑告诉我静姝停在何处，我去瞧一瞧她。&rdo;

辛夷道：&ldo;静姝娘娘就在东外宫监舍的一间空屋子里，大人去了，一问便知。&rdo;

辛夷走后，我便带着芳馨出了门。自益园一路向东，处处都有宫人在做修缮打扫的功夫。阳光下飞尘如雪，像宫人们的笑声一般轻快欢喜。益园里的枯树枝上，已经扎满了碧莹莹的绸带和五颜六色的绢花，宛若仲春光景。檐下廊前，都挂上了新崭崭花簇簇的宫灯，蹲兽铁马都被擦得光亮如新。眼前的欢快鲜明愈发显得漱玉斋灰暗萧条。我不觉问道：&ldo;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这样高兴？&rdo;

芳馨道：&ldo;后天便是华阳公主四周岁的生辰，宫里必要热闹一天。再者，快进腊月了，宫里自然好一番修整。过几日，咱们漱玉斋也该做这些功夫了。&rdo;

我叹道：&ldo;生辰？怨不得紫菡明天就要出殡，连头七也不能过。怎么辛夷却不明说？&rdo;

芳馨道：&ldo;辛夷心细，大约是怕姑娘伤感吧。再说，是因为华阳公主的生辰，还是因为宫规，本也没有分别。紫菡不过是个小小的静姝，即便被追封为妃，人不在了，还说什么呢？&rdo;见我没精打采，又道，&ldo;后天宫里定有一天戏酒，姑娘最爱看戏。那会儿病也好了，可以好好乐一日了。&rdo;我淡然一笑，不置可否。

紫菡被陈放在一间逼仄的小屋里，只有两个素日服待她的宫人守着。她们全身缟素，跪在门口垂首哭泣。见我来了，连忙起身迎接，奉茶奉香。

紫菡躺在棺中，眉尖略蹙，神情犹带痛楚。她装裹华丽，满头珠翠迷炫双目。真想一把掬起，连同她纯洁的魂魄一道洒进广袤无垠的宇宙。怔怔地望了好一会儿，忽听芳馨道：&ldo;姑娘看过了便回去吧，这地方不好多待。&rdo;

我知道她怕我伤心，可我早已无泪。我轻轻应了一声，将我最心爱的一对紫玉钗放在她的枕下。忽听门口的两个宫人惊呼道：&ldo;奴婢拜见昱嫔娘娘。&rdo;

昱嫔道：&ldo;我来送一送静姝，不必奉茶了。&rdo;说着缓步而入，见我也在，不禁一怔，&ldo;朱大人也来了。&rdo;

我屈膝行了一礼，道：&ldo;娘娘有孕，怎能来此处？&rdo;

昱嫔身着白绿色桃花纹交领长衣，素裙曳地，腰间系着一枚白玉双蝠佩。她面色清冷，神情淡然。大约是病中精神不济，我一个恍惚，还以为是周渊回宫来站在我面前。昱嫔素手拈香，手背柔嫩，手心中却满是厚茧。她拜了两拜，方淡淡道：&ldo;怎么不能来？我的孩子没有这样娇弱不堪。&rdo;

我不觉微笑道：&ldo;娘娘还是这般百无禁忌，和从前一样。&rdo;

昱嫔自嘲道：&ldo;百无禁忌？不过是无知罢了。&rdo;

我一怔：&ldo;娘娘何出此言？&rdo;

昱嫔摇头道：&ldo;没什么。&rdo;说罢走到紫菡棺前，注目片刻，凄然道，&ldo;可怜大好年华，又得宠。&rdo;说着左手掠过小腹，轻飘飘一笑，&ldo;天下只有一位周贵妃罢了。&rdo;

感伤身为妃嫔的命运，怨恨周渊离宫的决绝。感伤宠遇无常，怨恨师尊为天下女子竖起终身难以效仿的清高与做作。身兼她的弟子与他的妃嫔，大约可算作双重的不幸。

昱嫔身边的玉瑱姑姑上前劝道：&ldo;娘娘，回宫吧。在这里站久了对小皇子不好。&rdo;

昱嫔嗯了一声：&ldo;走吧。&rdo;

我将她送到门口，屈膝行礼。她诧异道：&ldo;朱大人不走么？&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