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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0章（第1页）

昱嫔道：&ldo;朱大人更是圣宠优渥，你为何不求她去？&rdo;

小简道：&ldo;陛下一向不肯徇私，只得……只得劳动娘娘腹中的小皇子了……&rdo;

昱嫔见小简额头上红了一大片，甚是不忍，叹息道：&ldo;那我便去试一试。成与不成，却看圣意如何了。&rdo;小简喜极而泣，叩头不止。昱嫔道：&ldo;快起来吧。若天幸允了，从此以后可要小心谨慎，再不可如此造次了。&rdo;小简千恩万谢，一一应了。

我亲自送昱嫔出了漱玉斋，方才回转。只见西厢房中，小莲儿正看着两个小宫女擦拭砖地上的油渍与泪痕。我转头见小几上的墨汁都干了，于是挥挥手，小莲儿忙上前来，将笔墨都撤了下去。一时只觉头痛不已，兼有心悸，于是吩咐就寝。

芳馨亲自扶我上楼，小心翼翼道：&ldo;本想好生歇一夜，谁知道昱嫔娘娘来了，偏有这许多话说。那小简也来聒噪！&rdo;

我抚胸道：&ldo;昱嫔娘娘是贵妃亲授的入门弟子，听说师尊回来了，自然要来问一问。也是人之常情。&rdo;

芳馨道：&ldo;那小简也甚是奇怪，既然来漱玉斋，自然是来求姑娘的，怎么最后倒求起昱嫔娘娘了？&rdo;

我微微冷笑道：&ldo;是我指点他哀求昱嫔的。前些日子我连两位郡王的请求都未答允，如何敢答允一个内监？况且我不过是个女官，若还未册封便在陛下面前拿腔拿调，岂不是教人反感？我只是不想被册封，还不想被他厌憎。昱嫔是嫔妃，素来淡然无争，又怀着小皇子，她去求情是最妥当的。陛下只当她心软，大约不会说什么。&rdo;说着口气一软，低低叹道，&ldo;合该小简有福气，今日昱嫔在此，不然他明天晚上就要在马厩里过夜了。&rdo;

芳馨道：&ldo;姑娘一瞬之间便想到这样多，若是奴婢，可万万想不了这样周到。倘若小简因此留在定乾宫，日后对漱玉斋，可是大有好处。&rdo;

我微笑道：&ldo;姑姑多虑了。我也是看他可怜，他能不能留在定乾宫尚是未知，即便留在定乾宫，也未必如先前之职。只是尽心罢了。免得……&rdo;我喘一口气，抚胸皱眉道，&ldo;心不能安……&rdo;

因无故犯了心疼病，漱玉斋上下请医用药，足忙乱了两日。待我能出得寝室，庭院中已是晶光灿烂。我走到窗前，见窗纸被室中的湿暖气息熏起脆刮刮的细长褶皱，浮起满目雪光。我正要开窗，冷不防一只圆壮的右手拦在头里。只听芳馨道：&ldo;姑娘就是前两日刚沐浴过便站在廊下发呆，受了凉，这才犯了病。再不仔细，便是将自己变成药罐子，也医不好病。&rdo;语气中颇有薄责之意。

只见她肌肤粗糙，双目通红，显是一宿没睡。我不由心虚，歉然道：&ldo;姑姑别恼，我都听你的便是。以后姑姑让我躺着我绝不坐着，叫我吃药我绝不喝水。如何？&rdo;

芳馨揉揉眼睛，满意道：&ldo;甚好。姑娘是君子，可要说话算话。&rdo;

我忙道：&ldo;可是我已躺了两天，这会儿姑姑就别让我上床歇着了。我想去院子里走走，看看雪景。&rdo;

芳馨道：&ldo;穿戴齐整了，只许看一会儿。&rdo;说罢回头命绿萼进来为我更衣。

绿萼从柜中拿了一袭簇新的朱红枣花织锦袄子，展开袖子比在镜中请我观看。我低头结辫，偶然见到镜中一片锦绣热闹，不觉笑道：&ldo;这身喜气的衣裳是哪里来的？我怎么从没见过？&rdo;

绿萼笑道：&ldo;姑娘，这是昱嫔娘娘前两日探病的时候送来的，说这个颜色喜气，姑娘穿了压压病气。奴婢早就熏好了。&rdo;

我笑道：&ldo;那就这一身好了。&rdo;

绿萼笑道：&ldo;姑娘不知道，姑娘这一病，自两宫、皇后到各宫的主子、管事，多少来关心的。好在方太医嘱咐静养，陛下说，闲杂人等一律不见，这才都回了。送了许多东西，都在那里堆着，就等姑娘看了，好做区处。姑娘一会儿可要去瞧瞧么？&rdo;

我将细长的发辫绾了，贴在颈下，芳馨寻了一支发针钉住，从脑后探出双眼道：&ldo;姑娘定要去看一看，其中不乏珍品。&rdo;

我微笑道：&ldo;好，待我看过了梅花，就去看你的那些珍品。&rdo;

原本漱玉斋的花园中并没有梅花，到了冬季显得甚是萧瑟。颖嫔命内阜院送了六缸白梅过来，就摆在玉茗堂门前一箭之地。我拨弄着枝头上的冰雪，不觉痴住。芳馨握了握我的指尖，不由分说塞了个青瓷手炉给我，柔声道：&ldo;姑娘若要想事情，去屋里吧。&rdo;

枝头的冰雪落进暖炉，嘶嘶轻响。我安然道：&ldo;我并没有什么可想的，只是忆起从前的一些小事情。&rdo;

芳馨道：&ldo;从前的事情？是与梅花有关么？&rdo;

我微微一笑：&ldo;是。那一年，我去苏姑娘的府上做客，她父亲就养了这么几缸子歪七竖八的白梅。那会儿苏姑娘亲自下厨，我和启姐姐便站在院中品梅。由白梅说到门楼上的篆字，大赞苏大人是个清廉之官。那次午宴，采薇虽没有来，却也托丫头送了一只绣了鲲鹏的剑套子给启姐姐庆贺生辰。&rdo;

芳馨道：&ldo;理国公小姐的刺绣功夫是举世闻名的，这只剑套子定是精美无伦了。&rdo;

我笑道：&ldo;这只剑套子，姑姑上个月还曾见过呢。&rdo;

芳馨沉吟道：&ldo;剑套子……&rdo;忽而醒悟道，&ldo;姑娘是说，上个月信王妃和世子进宫来向太后请安，世子腰间悬着的那柄小剑的剑套子？&rdo;

我微笑道：&ldo;就是那只。&rdo;

芳馨讪讪道：&ldo;那世子好不晓事，为何要将那东西带进宫来……是嫌姑娘的心不够苦么？&rdo;

我簪了一朵梅花在鬓边，静静道：&ldo;&lso;鱼相忘于江湖，人相忘于道术&rso;[104]。相忘，故不苦。&rdo;芳馨无语。我又道：&ldo;当年悠游之人，如今还剩有谁？采薇随长公主修行，苏姑娘回乡侍父，启姐姐就要嫁作人妇。&lso;岁月不居，时节如流&rso;[105]。如今只剩了我一个孤鬼。&rdo;

芳馨微微松一口气：&ldo;姑娘有力气感伤，可见心中确是无事可想了。只是姑娘的病才好些，不该在雪地里久站，还请回屋吧。&rdo;

我失笑，扶着她的手进了屋。一进西厢，但见一桌子的物事，琳琅满目地铺陈开来。绿萼忙扶我坐在榻上，又奉了茶，笑吟吟道：&ldo;姑娘只管歪着，奴婢将那些东西一一拿到姑娘面前来，不要姑娘废一点儿心。&rdo;说罢弯腰为我脱了绣鞋，在我脚上覆上锦被，顺手将我暂放在榻上的书捡走了。我摸不到书，只得歪着身子看她将物事一件件拿到我面前。

绿萼拿起一只白玉凤雕水呈，道：&ldo;这是弘阳郡王殿下送的。&rdo;但见凤凰以双翅承托水呈，晶莹剔透，精巧细致。我托在掌中，爱不释手。绿萼拿起一方通红的鸡血石印章和一面凤穿牡丹绣屏，道：&ldo;这是皇后娘娘赏的。&rdo;她复又拿起一只象牙松雕臂搁道，&ldo;这是陛下赏赐的‐‐&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