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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7章（第1页）

我笑道：&ldo;我将你送回府中，逍遥自在又得母亲的重用，不比在我身边好么？&rdo;

银杏道：&ldo;姑娘的一片苦心，奴婢怎能不知。奴婢进了侯府，本想着即便不能服侍姑娘，若能嫁给公子，于奴婢这样无家世、无根基的女子来说，也是很好的。&rdo;

记得当初我还向母亲提过朱云与银杏的婚事：&ldo;你若不跟着我来青州，母亲迟早会做主让你嫁给朱云的。母亲本就很中意你。&rdo;

银杏摇了摇头，又点点头：&ldo;是，奴婢本来也想，公子喜不喜欢奴婢不重要，老夫人肯做主就好。可奴婢瞧着姑娘，宁可辞官，也不嫁给圣上。奴婢便想，这世上应有比嫁人更好的路，不然姑娘为何连皇妃也不做？于是奴婢就想跟着姑娘瞧瞧是怎么回事，奴婢想知道人这一辈子究竟应当怎样活着。&rdo;

胸口一热，一颗心缓缓沉到了底：&ldo;这便是你执意要跟我来青州的缘由么？倘若我真的在此地一世，你岂不是……&rdo;

银杏扶着我的膝头，坚定道：&ldo;不，即便圣上不来，姑娘也一定会回京的。姑娘是有主意的人，怎容许自己沉沦一世？弘阳郡王殿下来过之后，奴婢就更加肯定了。&rdo;

我扶她起身，笑道：&ldo;怪不得母亲喜欢你。&rdo;

银杏坐在我身边，掏出帕子拭泪：&ldo;奴婢本以为姑娘不嫁是因为不喜欢陛下，可前些日子陛下来了，姑娘也是有说有笑的。奴婢又想，姑娘可能只是不愿意做皇妃，若做皇后，大约就允了。&rdo;

我失笑：&ldo;你这话说出去，小心掉脑袋。&rdo;

银杏忙道：&ldo;倘若陛下肯立姑娘为后呢？姑娘会嫁么？&rdo;

我摇头道：&ldo;不会。&rdo;

银杏道：&ldo;做皇后姑娘也不愿意，那奴婢也不稀罕做侯爷的侧夫人。&rdo;

我笑道：&ldo;我从前还道你有些琢磨不透，没想到你竟存着这样的心思。&rdo;

银杏道：&ldo;只要姑娘不赶奴婢走，奴婢就永远跟着姑娘。&rdo;顿一顿，又垂头道，&ldo;奴婢本来不想说这些，可奴婢怕不说，姑娘不肯带奴婢入宫。&rdo;

我笑叹：&ldo;罢了。这一次我回宫，倒遂了你的愿。&rdo;

银杏忙道：&ldo;奴婢以姑娘的心为心。&rdo;

正说着，忽听院外一阵吵嚷，接着绿萼朗声道：&ldo;各位叔叔、伯伯、奶奶、婶婶的好意，我们姑娘心领了，只是我们姑娘明日就要上船，各位的东西实在是不能收了。各位请回吧。&rdo;接着一个苍老的声音含混不清地说了几句，绿萼又把前话重复了两遍，这才关了门打发走了众人。

银杏抿嘴笑道：&ldo;绿萼姐姐这几日光顾着应付族人乡亲了，幸而咱们明天就走，否则消息传到邻村去，不知有多少要来送行的。&rdo;说罢依旧跪坐在地上，接着收拾药瓶子。

绿萼忽然掀了帘子进来，一口气灌下一大杯茶，向我笑道：&ldo;姑娘，你说好笑不好笑。乡亲们听说姑娘要回京去，都来挽留。有懂事的，送上特产，有多情的，扒着门槛哭。还有人求朱老爷子上书给朝廷挽留姑娘的，姑娘又不是朝廷命官，上书有什么用？再说姑娘回到宫里，那上书也是落在姑娘的手里。奴婢费了好些唇舌才将他们哄走。&rdo;

我笑道：&ldo;这些年也没有白亏这些钱。&rdo;

绿萼忙道：&ldo;人心都是肉长的，哪有不感念姑娘恩德的？&rdo;

银杏道：&ldo;姑娘回青州之初，说好要深居简出的，结果为了叔祖的事情，抛头露面，后面便一发不可收拾。咱们家的院子都快变公堂了。姑娘向来是爱清静的，被他们聒噪了这些日子，不烦么？&rdo;

绿萼笑道：&ldo;银杏妹妹，你说这话，说明你还不懂姑娘。&rdo;

银杏叉手道：&ldo;请姐姐指教。&rdo;

绿萼道：&ldo;我们姑娘最是菩萨心肠，最看不过去的是有人受苦。从前在宫里，就教小宫女和小内监读书学道理，天天不断。出了宫在仁和屯，又教村里的小孩子读书，广施恩惠，人人感念。今见乡亲族人为一点小事深陷讼狱，怎能忍心不理？银杏妹妹自己当最有感触，若不是姑娘好心，银杏妹妹怎能到府里来？&rdo;

银杏笑道：&ldo;奴婢明白。奴婢只是怕姑娘这样惯坏了他们。&rdo;

我叹道：&ldo;老百姓活着不易，当今太平年景也不过如此，若逢乱世，便是畜生也不如。实在不是我惯着他们，是这太平盛世惯着他们罢了。&rdo;

银杏道：&ldo;所以姑娘这算为圣上的太平盛世出一份力么？&rdo;

我笑道：&ldo;不敢当。钱财嘛，都是身外之物，纵使费些心神，究竟也不算什么。&rdo;

绿萼忙道：&ldo;就是！若是那个叫申景冰的县令有事求姑娘，就是喊破了天，姑娘也不会理会的。这就是分别。&rdo;

离开朱口子村时，乡亲们送别的礼物装了满满一船，沉甸甸、慢吞吞跟在客船后面。一路风尘回到京中，迎接我的是一道圣旨：朱玉机复正四品女录，三日后进御书房。

我跪在地上接旨，只听了两句便神思不属，只看见小简蓝灰色的袍子下一双黑漆漆的靴子，脚趾在里面随话语一耸一耸，着实不安分。青砖地磨得水滑，天光照成梨花白。已经二月初六了，再过一个月便是我二十二岁的生辰。青州的两片梨园，都开花了么？

我高举双手，圣旨冰凉。朗声叩谢过皇恩，绿萼和银杏一左一右将我扶了起来。不过年余未见，小简一笑起来，唇边已多了几道细纹，眼中更添稳重之色。他笑眯眯道：&ldo;一别年余，大人尤胜从前。怨不得陛下说，大人逍遥自在够了，也该回宫了。&rdo;说着叹了一声，许多刻意的慨然，&ldo;其实奴婢也知道，圣上怎忍心一直恼大人？大人迟早会回宫的。大人也是倔，一起从泰山回京不好么？非要独自坐船回来。&rdo;

我不理会他，只笑道：&ldo;公公辛苦了。请公公歇息片刻，让玉机稍尽地主之谊。&rdo;

小简道：&ldo;天色已晚，奴婢也该回宫复命了。倒是大人一路辛苦，还请好好歇息。&rdo;

我忙将圣旨交予绿萼，笑道：&ldo;玉机送公公出去。&rdo;走到廊下，又问道，&ldo;玉机回宫之事，宫里都知道了么？&rdo;

小简笑道：&ldo;阖宫皆知陛下从泰山去了寿光。慧贵嫔一得信就吩咐打扫大人的旧居，婉妃娘娘和颖妃娘娘早就翘首以盼了，备下了许多好东西，单等大人回宫了。&rdo;

我关切道：&ldo;旧年里仿佛听闻颖妃娘娘险些小产，娘娘如何了？&rdo;

小简摇了摇头，叹道：&ldo;颖妃娘娘养到四个月了，那小皇子究竟是没保住。&rdo;颖妃史易珠天生好颜色，几可不用脂粉，康健美貌是出了名的，宫中人人倾羡。我痛惜不已，不觉暗叹。小简续道，&ldo;颖妃娘娘也是可怜，入宫七八年，头几年不得宠，这些年好不容易分得了些圣恩，却又……而且‐‐&rdo;他忽地住口，不忍再说。

我好奇道：&ldo;而且什么？&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