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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0章（第1页）

小莲儿委屈道：&ldo;老夫人那时明明在青州‐‐&rdo;我这才想起来，原来母亲是在玉枢产下寿阳之后才回京的。

玉枢打断道：&ldo;和她这个无情的人说这些做什么？说了也是无用，不准说！&rdo;小莲儿只得噤声。

我一怔，推开小几，挨了过去，抚着她的背，含着眼泪忍住笑：&ldo;既不准说，那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吧？&rdo;

玉枢嫌恶似的躲开我，没好气道：&ldo;你当然不想提起了，这都是你的错！&rdo;

我忙道：&ldo;是，都是妹妹的不是。&rdo;说罢起身在她面前又行了一个大礼，&ldo;玉机给姐姐赔不是了，姐姐宰相肚里能撑船，就原谅我这个不懂事的妹妹吧。玉机不是回来了么？以后任打、任骂、任差遣，只望姐姐千万不要不理我。&rdo;

玉枢哧的一笑，慢慢止住哭泣：&ldo;快起来，谁稀罕你赔不是！&rdo;

正说着，小丫头端了热水、沐巾和胭脂水粉等物进来。小莲儿忙扶起我：&ldo;请娘娘和大人净面。&rdo;洗干净了泪水，玉枢才敢把脸转过来。她脸上的胭脂和眉心的花钿都洗掉了，眼皮又红又肿，对着镜子不停地揉，又叫拿冰上来敷着。她不理我，我也不说话。好一会儿，她自己也不好意思起来，遂向小莲儿道：&ldo;叫小钱过来，给朱大人磕头。&rdo;

我推开胭脂，挥手命他们退了下去，笑道：&ldo;以后尽有见面的时候，何必急在一时？&rdo;

玉枢瞪起眼睛：&ldo;我要让你瞧瞧，我是如何善待他的。你的话我都记在心上，我的话你却一句也不听。&rdo;

我叹道：&ldo;小钱当年伤得很重，多谢姐姐费心了。&rdo;

玉枢余气未消，把裹着冰块的湿巾扔进盛热水的铜盆里，险些又要哭。她低下头，忍一忍道：&ldo;如今你回来了，我听说漱玉斋都是新人，你一定用着不顺手，况且没个心腹也着实不方便。我知道小钱也想回漱玉斋去，你今日便将他领回去吧。&rdo;

我按下泪意：&ldo;多谢姐姐。&rdo;话音刚落，粲英宫的小丫头回报，小钱出宫去了。

玉枢恍然道：&ldo;我想起来了，我差他回家传话去了，说不定这会儿在外面乱逛呢。&rdo;

我笑道：&ldo;小钱在宫外乱逛，姐姐也不管管他？&rdo;

玉枢哼了一声：&ldo;他极少出宫，就由他去吧。再说他在漱玉斋的时候，也没见你约束过他。偏让我做这个恶人！&rdo;

我如今是动辄得咎了，只好低着头不说话。正相对无言，辱母抱着一个粉白衣裳红裙子的女婴走了进来，笑嘻嘻道：&ldo;小公主午睡醒了，要娘亲抱呢。&rdo;几个服侍公主的宫女也跟了进来，西厢顿显窄小，气氛却活络起来。玉枢抱过寿阳，放在腿上，取过小宫女捧着的长命锁，亲自套在寿阳的胸前，细细摆正了。寿阳一双眼睛甚是灵动，不停地看我。见我也看她，又害羞地将脸埋在玉枢的怀中。

我笑道：&ldo;寿阳有一岁了吧？&rdo;

玉枢白了我一眼：&ldo;陛下去泰山之前才办的周岁宴，你不知道？明知故问！&rdo;我讪讪道：&ldo;抓周了么？&rdo;

玉枢一面给她擦脸，一面道：&ldo;既然周岁了，怎能不抓周？&rdo;《诗》曰：&ldo;无易由言，无曰苟矣。&rdo;[207]看来我还是不要说话的好。于是低了头只管喝茶。

玉枢瞟了我一眼，又道：&ldo;说起寿阳抓周，也是奇怪。那么些亮闪闪的珠宝不捡，偏偏抓了一把灰不溜秋的铅弹子，抓起来放下去，放下去又抓起来，只喜欢听个响。那些弹子，也不知道是谁放进去的。我在一边看得心惊肉跳，生怕她一喜欢，抓两颗吞到肚子里去。&rdo;

寿阳擦过了脸，含混不清地喊妈妈。玉枢将女儿抱在怀中，问她道：&ldo;寿阳饿不饿？&rdo;寿阳咧嘴笑了，依旧兴致勃勃地喊妈妈。玉枢握住她的小手，在她手心里印了一吻。寿阳便安静地爬到玉枢身后，玉枢拿过丫头手中的几件布偶，丢给她玩。我只安静看着。

忽听玉枢道：&ldo;你们都下去吧，只留小莲儿在这里便好。&rdo;一时十几个辱母丫头都退了出去，依旧只剩小莲儿、绿萼和银杏。室中又静了下来，只有寿阳偶尔的呢喃和含混的笑语。玉枢幽幽的叹息让我莫名心慌：&ldo;陛下说，寿阳这孩子像你，连抓周抓的都是火器。慧贵嫔听了，很是不悦，听说一回宫就踢翻了花盆。亏她的脚还有力气踢。&rdo;

我不敢接话，也不知该说什么，只得没听见似的专心和寿阳玩耍。寿阳的眼睛异常明亮，一笑起来，双颊堆成圆滚滚的两团。她扯着我的披帛，双手微微用力。只听玉枢又道：&ldo;连母亲也说寿阳像你小时候的样子。&rdo;

我笑道：&ldo;我难道不是和姐姐生得一样么？&rdo;

玉枢笑道：&ldo;我也是这样说的，可母亲说，就是像你不像我。我一急，就对母亲说，那等玉机回宫了，就把寿阳养在玉机的身边，长大了连侍读都省了，又是亲姨娘，定然教成一个高大家。&rdo;

我一怔：&ldo;什么高大家？&rdo;

玉枢笑道：&ldo;就是班昭啊，不是都喊她曹大家么？&rdo;

我掩口笑道：&ldo;班昭嫁给了姓曹的。所以叫曹大家。寿阳姓高，如何嫁给姓高的？&rdo;

玉枢笑道：&ldo;我就是不知道她将来要嫁给谁，所以暂且喊她高大家。我看，从今日起，寿阳就送到你的漱玉斋去好了。&rdo;

我忙道：&ldo;她是姐姐的孩子，自然该养在姐姐身边。我可不敢抢姐姐的孩子。&rdo;

玉枢哼了一声，我的心便突的一跳。她轻轻抚着寿阳的柔发，缓缓道：&ldo;我的孩子，自然也是你的孩子。从母如母，日后我的三个孩子启蒙念书，你别想躲懒。&rdo;

寿阳扯住我的披帛慢慢爬到我的身边，仰起脸好奇地看着我。看看我，又回头看看玉枢，若有所悟，欲说还休。我只冲着她傻笑。玉枢掩口笑道：&ldo;她这是要你抱她。&rdo;

我奇道：&ldo;这孩子也不会说话，你是如何知道的？&rdo;

玉枢道：&ldo;我是她亲娘，她想要什么我还能不知道么？&rdo;于是我只得伸手将寿阳抱了过来。寿阳软绵绵地倚在我的怀中，我想去摸她的脸，又怕手掌不干净，便只抚了一下她的柔发。心境忽而变得安宁而充实。

玉枢问道：&ldo;你这一年都在青州做什么？写进宫的信每次一百个字都不到，几个月也不写一封。母亲说得不错，你这个人就是一副冷心肠，小时候还不觉得，越大越是这么回事。&rdo;我抱着寿阳，竟忍不住摇晃了起来，像哄小儿睡觉一般。玉枢忍不住笑道，&ldo;她才睡了起来，小心又摇睡着了，晚上走了困。&rdo;

我连忙坐直了，有些手足无措：&ldo;我在青州和族亲一起，也不过就是清净度日罢了，并没做什么。&rdo;

玉枢把寿阳的小布兔子扔了过来，我一让，刚好落在寿阳怀中。寿阳咯咯笑了起来，抱在怀中爱不释手。玉枢道：&ldo;你还骗我？我都听封女史说了。&rdo;

封若水既然掌管小书房，若听说我在青州的事，也不足为奇。&ldo;听说什么？&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