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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第1页）

他微微向他靠近，猝不及防地，往他左边鬓角摸了一把，蜻蜓点水般，可就这一下，签字笔从高准手里掉落，为了躲避，他整个人朝相反方向歪过去，眼看要摔倒，方炽手快把他捞住，用一副早有预谋的惊讶神情：&ldo;你头发上有东西，我只是想帮你拿掉。&rdo;

高准吓坏了，瞪着他半天，面红耳赤的：&ldo;对不起……&rdo;

&ldo;没关系，&rdo;方炽放开他，&ldo;被害者&rdo;，他更肯定了这个词的真实性：&ldo;问卷填完了吗，我看看。&rdo;

高准松松领带，把纸递给他，这个过程他缩着手，似乎生怕和方炽有肢体接触：&ldo;小时候的事和治疗失眠有关吗？&rdo;

当然没关系，方炽想，他只是通过这个环节进一步探索他的个性：&ldo;当然有关，&rdo;他一边看问卷一边说：&ldo;你是独生子，单亲家庭，未婚，这都是造成焦虑的高危因素。&rdo;

高准显然没从惊吓中缓过神，咬着薄唇，两手紧抓衣袖，指尖泛青，方炽收起问卷，拾起笔：&ldo;高先生，接下来能不能跟我讲讲你自己？&rdo;

&ldo;我？&rdo;高准一时不知从何说起，想了想，便顺着方炽关于家庭的思路说下去：&ldo;我很小爸妈就分开了，我妈……是个很严厉的人，她告诉我活着只有一条路，就是做人上人。&rdo;

方炽追问：&ldo;什么是人上人？&rdo;

&ldo;就是做最好的。&rdo;

&ldo;你是完美主义者？&rdo;

高准毫不犹豫：&ldo;对，我觉得好的东西都是完美无瑕的，&rdo;说到这儿，他有些失落，担心这种失落被方炽发现，他马上说：&ldo;我妈总是让我做一个真正的男人，做给我爸看。&rdo;

方炽又问：&ldo;什么是真正的男人？&rdo;

&ldo;就是强壮，有经济实力，对女人好，&rdo;说着他笑起来：&ldo;可你看我个子不高，但后两点我都做到了。&rdo;

&ldo;对你来说，做真正的男人很重要吗？&rdo;

高准认真思考：&ldo;应该是吧，我小时候爱哭，我妈总让我憋回去，她说，真正的男人别像个女人……&rdo;

突然他停下来，不说了。方炽疑惑地注视他，看着他丰密的睫毛在落日橙色的余晖中颤动，这种情况其实很常见，他并不在意，他猜高准大概是陷入了童年时的某些回忆：&ldo;高先生，关于你的童年，能不能随便回忆一幅画面？&rdo;

&ldo;画面？&rdo;高准的声音和他高调的外表不同，很低沉，被他问话，方炽有时会有一种飘飘然的舒畅感。

&ldo;比如印象最深刻的，经常想起的。&rdo;

高准的眉头动了动，应该是想到了什么：&ldo;有一次……&rdo;他有些扭捏：&ldo;大概我七八岁的时候，院子里有一个孩子笑话我没爸爸，我打了他，这时候……&rdo;他露出害羞的表情：&ldo;他爸爸正好路过，我当时很害怕，眼看他走过来，我吓得一动不敢动，但他什么都没说，甚至没问一问他儿子，只是温柔地摸了我的头。&rdo;

停了片刻，他接着说：&ldo;我想，有爸爸，大概就是那种感觉。&rdo;

&ldo;然后呢？&rdo;方炽问。

&ldo;然后他把我抱起来，送我回家，&rdo;高准难得有些激动：&ldo;他都没抱他儿子，只是牵着他的手。&rdo;

&ldo;当时你是怎么做的？&rdo;

&ldo;我搂着他的脖子，脸贴着他的脸，&rdo;很快，他的神情暗淡下去：&ldo;但他走以后，妈妈哭了。&rdo;

方炽理解他这种对成年男性的好奇和依赖：&ldo;他是什么样的人？&rdo;

&ldo;听说是医生，&rdo;高准轻轻撇了他一眼：&ldo;和你一样，你们都很友善，愿意帮助人。&rdo;

方炽的脸热起来，胸口觉得有点闷：&ldo;还有呢？&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