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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第2页）

红衣女子飞身跃起，踩着雨水狂奔过来，如若癫狂地扑倒在尸堆中，痛苦地喘息着，双手狂颤，捧起一颗破碎的头颅，死死抱进怀中，在瓢泼大雨中仰天恸哭……

震耳欲聋的哗哗雨声中夹杂着一丝微弱的婴泣，女子忽地浑身一颤，猛然转过身去，大雨从头浇下，冲刷着苍白的脸颊。

她仔细辨认着声音，手脚并用，连滚带爬，寻到谷外一个参天大树，一侧树冠被雨水浇得垂下地面，双手拨开树枝，一个湿淋淋的襁褓赫然出现在眼前。

死死盯着襁褓中嚎哭的婴儿，她一把捂住嘴，将喷薄欲出的悲泣堵进了喉中。

一道明亮的闪电撕破云层，女子猛地纵身，抱起襁褓蹿出树冠，耀眼的闪电仿佛一把利剑，狠狠劈在了树上，高耸入云的参天大树轰然倒塌……

&ldo;娘……&rdo;乐无忧从树上跃下，灵活地扑向乐其姝。

乐其姝笑着回头，见状张开双臂准备接住，不料乐无忧足尖踩在一片落叶上，借力凌空一个翻身，像只轻巧的燕子一般飞掠而过，扑到柴惊宸的背上。

青衫落拓的风满楼主正一手倒提着拼命挣扎的柴开阳，被乐无忧扑得一个踉跄，反手托住他的屁股，笑骂：&ldo;出息了，还敢偷袭为师？&rdo;

&ldo;嘿，师父，开阳是不是又惹祸了？&rdo;乐无忧哈哈大笑，两条小细腿缠住他强健的腰身，猛地一个后仰，整个人像只猴子一样挂在了他的身上。

柴惊宸手里提着一个，腰上缠着一个，仍然健步如飞，闻言笑道：&ldo;他偷下莲池把你娘精心培育的那朵重瓣并蒂红芙蕖给掐了，你说是不是惹祸？&rdo;

&ldo;你放开我！&rdo;柴开阳奋力挣扎，扯着嗓门嚷嚷，&ldo;不过是一朵芙蕖而已，我就掐了，怎样？&rdo;

&ldo;有魄力，&rdo;乐无忧后脑勺猛地往后一撞，正好撞在柴开阳的脸上，&ldo;小贱人，我敬你是条汉子！&rdo;

柴惊宸走到一株百岁大柳树下，停下脚步。

一双灿若彩霞的云锦绣鞋出现在眼前，柴开阳木然扭过头去，看到一张笑盈盈的容颜，颤声：&ldo;乐……乐姑姑……&rdo;

乐其姝双手叉腰，俯身凑到他的脸前，笑容可掬：&ldo;乖徒儿，告诉姑姑，你把什么给掐了？&rdo;

&ldo;一……一朵芙蕖而已，&rdo;柴开阳脊背莫名蹿起一层寒意，打了个哆嗦，&ldo;金……金粉楼的柳姑娘最……最爱红芙蕖……&rdo;

&ldo;你才十岁！&rdo;乐其姝骤然变脸，&ldo;去船上给我倒立两个时辰！&rdo;

&ldo;吾命休矣……&rdo;柴开阳哀嚎。

柴惊宸一扬手，尚在哀嚎的柴开阳顿时被抛了出去，在半空张开四肢，如猴子般一把抓住大柳树的枝条，借力身体荡起，轻巧地划破虚空，飞掠去了莲池。

乐无忧从柴惊宸的腰上翻下来，就听旁边传来乐其姝痛苦的呻吟：&ldo;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培育出来的红芙蕖……苍天，为何对我如此残忍？&rdo;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ldo;你还笑？&rdo;乐其姝暴怒，&ldo;小畜生！你也给我倒立去！&rdo;

乐无忧刹那间面如死灰：&ldo;我做错了什么……&rdo;

&ldo;欲加之罪何患无辞。&rdo;一个苍老的声音慢悠悠地说。

光线昏暗的破屋中，乐无忧气息奄奄地躺在床上，浑身几乎每一根骨头都已跌断，从骨头fèng里钻出撕心裂肺的疼痛，这是真正的锥心刺骨。

他死死咬紧牙关，面容狰狞地望着头顶的虚空：&ldo;有朝一日我重返江湖，定要撕破那些伪善嘴脸，斩敌首、灭满门，踏平天下盟，以他们的鲜血祭奠我袍泽在天之灵！&rdo;

&ldo;要用多少鲜血来祭奠？&rdo;

&ldo;非流血漂橹不足以偿我风满楼深仇大恨。&rdo;

&ldo;不过是发泄一下心中的愤懑，出一口恶气罢了，&rdo;苍老的声音问道，&ldo;仇人用刀杀了你，难道你会折断那把刀吗？&rdo;

乐无忧挣扎着扭过去头，看到帘外细雨潺潺，一个瘦骨嶙峋的老人倚坐在门口，腰背佝偻着，抬头看向檐角滴落的清透水珠，不紧不慢吸着烟袋，发出吧嗒吧嗒的声音。

细雨声中，老人低哑的声音传来：&ldo;冤有头债有主，做下血债的，是一把染血的刀，还是刀背后干净的手，你可清楚？&rdo;

乐无忧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扎入肉中，流出的血珠染红掌心，却仿佛丝毫感觉不到疼痛，恨声道：&ldo;我很清楚，我要把他碎尸万段……&rdo;

&ldo;碎尸万段？&rdo;老人乐呵呵地笑了起来。

乐无忧疑惑地看向他：&ldo;有何不可？&rdo;

老人缓缓吸了一口烟，低哑的声音笑道：&ldo;小子，你可听说过，杀人不如诛心？&rdo;

&ldo;杀人……诛心……&rdo;乐无忧喃喃地念着，&ldo;杀人……诛心……杀人……&rdo;

&ldo;阿忧！阿忧！&rdo;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轻柔温和，却振聋发聩，间或有柔软的触感落在唇上。

乐无忧猛地睁开眼睛，入眼是一片阴暗的山洞，篝火哔哔啵啵地燃烧着，钟意紧紧抱住他的身体，跳跃的火光映照在他的凤眸中，浓烈的担忧满得几乎溢出。

&ldo;……我做噩梦了。&rdo;他低声说。

&ldo;我知道，&rdo;钟意吻了吻他冰冷的脸颊，即使篝火彻夜不熄，依然抵消不了隆冬山洞中的严寒，温热的嘴唇在他脸上逡巡，意图驱走寒意，轻声道，&ldo;你整夜睡不踏实。&rdo;

&ldo;没事，醒了就好，&rdo;乐无忧洒脱一笑，拍拍他的后脑，示意无须担心，抬眼看向洞外，只见外面天地间一片苍茫雪景，雪光映天，如若白昼，&ldo;现在是什么时辰？&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