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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驱赶着蚊虫,哆嗦着递上两个破碗,做出喝水的动作。
“老人家,”孟朝从脑海深处打捞曾经学过的南洋语,“您多大了?”
老人望着他,只是笑,又抬抬手,做了个喝水的动作。
水面上飘着死去的飞虫,童浩舔舔干裂的嘴唇,一饮而尽。
孟朝注意到老人眼睛的异样,一只眼睛是完全浑浊的白色,应该是严重的白内障。
他再次环顾茅屋,这么大年纪,又患有眼疾,难不成自己住么?
“老人家,”他再次尝试用方言沟通,边说边比划,“您认识徐财增吗?”
听到这个名字,老人一愣,定在原地,然后缓慢起身,迈出门外。
“头儿,你行不行啊,”童浩又给自己续了碗水,挑出里面的草梗,“怎么还给人大爷聊走了呢?”
“是不是我发音不对头啊?”孟朝自己也有点犯嘀咕,“难不成哪句发音不准,别不小心再念叨出脏话了。”
二人正琢磨着,老人重新迈回门槛,后面还跟着个中年人。
灰汗衫,大裤衩,脚上趿拉双蓝拖鞋。
中年男人一进门便立住脚,警惕地打量二人,大喇喇地扔了句方言。
孟朝赶忙起身,将证件递过去。
中年男人接过来,抓在手上翻来覆去的细看,再抬头时,脸上挂着笑,切换到了普通话。
并不标准,但好歹能听懂。
“两位警官,什么事情?”灰汗衫瞥了眼老人,“我阿爹「叔父」又怎么了?”
“这是你亲戚吗?”
老人立在一旁,孩子般垂着头,两只手搓着裤缝,不言语。
“我阿爸的娄弟「亲弟」。”
灰汗衫看上去有些局促,笑也有几分挂不住,一双细眼一挑一挑的,偷摸估量孟朝的脸色。
孟朝拍拍他肩膀,“别紧张,我们就是路过,进来讨口水喝。”
男人的表情明显松弛下来,张罗着众人坐下,指挥老人来回翻找,凑齐四只板凳。
孟朝决定先绕绕圈子,让他彻底放下戒备,于是呷着水,有一搭没一搭的扯着闲话。
“咱村里人口不多啊。”
“以前就不大,现在更不行了。”
男人递过根烟,是当地的土烟,劲大,呛得很,孟朝本抽不来,但为了拉近关系,还是衔进嘴里,低头跟男人借火。
“都去县城了,”男人喷了口烟,舒展开来,翘起了二郎腿,“村子本来就小,人口最多的时候,也才20来户吧,现在啧,”他掰着指头掐算,“也就剩下7到8户人家,还都是走不脱的老弱妇孺。”
他忽然想起什么,“对了,二位怎么称呼?”
“我,孟朝,这是童浩,叫小童就行。”
“孟警官好,我叫徐家栋,也是这村的村长,你叫我老徐就行。”
说到村长,徐家栋脸上掩不住的得意,嘴上却还是故作忧愁的叹口气。
“唉,要不是有村长这个名头牵着,我也不肯待了,出去多好,挣得多,又轻松。”
他抽口烟,一挥手,香烟在昏暗逼仄的屋中,画出一道浅白色的圆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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