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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第1页）

洪王爷哈哈一笑道：&ldo;假如这八百万元之多的支票，你到了银行里就可以取现，那万利银行的何育仁，也就不到处向大额存户磕头作揖了。今天下午，他还特意托人向我打招呼，在这两三天之内，千万不要提存呢。再说，我们交情上，谈得到银钱共来往。可是无缘无故我开张八百万元支票给你，这说是我钱烧得难受吗？&rdo;范宝华道：&ldo;我也正是这样想。五爷把支票给我，无论兑现不兑现，我应当写一张收据给五爷，因为这数目实在太大了。&rdo;

洪五爷点点头道：&ldo;那倒也随你的便。&rdo;说着，他在西装怀里，摸出了自来水笔和支票簿子，写了一张抬头的八百万元支票。随后又摸出了图章盒子，在支票上盖了章。笑嘻嘻地递了过来，因道：&ldo;过去十来天，我们这位何经理太痛快了。现在我们开点小噱头让他受点窘，这是天理良心。&rdo;范宝华将支票接过来看了一看，然后也拿出日记本子来，用自来水笔写了一张收据，也摸出图章盒子来，在上面盖了章，两手捧了拳头抱着支票作揖，笑道：&ldo;多谢多谢。&rdo;

洪五爷笑道：&ldo;你多谢什么，我又不白送你八百万元。&rdo;魏太太见他碰了这样的大钉子，以为他一定有什么反应。可是他面不改色的，把支票折叠着，塞到西服小口袋里放着。似乎是怕支票落了，还用手在小口袋上按了一按。

魏太太这时倒无话可说，慢慢地将筷子头夹了菜，送到嘴里，用四个门牙咬着，而且是慢慢的咀嚼下去。洪五爷似乎看到她无聊，却偏过头向她笑道：&ldo;田小姐平常怎样消遣？&rdo;她道：&ldo;谈不到消遣，于今生活程度多高，过日子还要发生问题呢。&rdo;

洪五爷笑道：&ldo;客气客气！不过话又说回来了，重庆这个半岛，拥挤着一百多万人口，简直让人透不出气来，听个戏，没有好角，瞧个电影，是老片子。那个公园，山坡子上种几棵树，那简直也就是个公园的名儿罢了。只有邀个三朋四友，来他个八圈，其余是没有什么可消遣的。&rdo;范宝华笑道：&ldo;田小姐就喜欢的这一类消遣。不过十三张是有点落伍了。她喜欢的是五张纸壳的玩具。&rdo;魏太太将筷子头对他一挥，嘴里还嗤了一声。在她的笑脸上眼珠很快地转动着，向他似怒似喜地看着。

第十八回挤　兑（2）

这五爷看了这份动作，那就很可以了解，他们是什么关系了。因笑道：&ldo;这没有关系呀。打个小牌，找点家庭娱乐，这是很普通的事。田小姐打多大的牌？&rdo;魏太太笑道：&ldo;我们还能说打多大的？不过是找点事消遣消遣。&rdo;洪五爷向范宝华笑道：&ldo;我并不想在赌博上赢钱，倒是不论输赢，有兴致就来，兴致完了就算了。怎么样？哪天我们来凑个局面。&rdo;范宝华笑道：&ldo;五爷的命令，那有什么话说，我哪天都可以奉陪。&rdo;

洪五爷将眼睛转了半个圈，由范宝华脸上，看到魏太太脸上。微笑道：&ldo;怎么样？田小姐可以赏光吗？&rdo;魏太太正捧了饭碗吃饭，将筷子扒着饭，只是低头微笑。洪五爷道：&ldo;真的我不说假话，就是这个礼拜六吧。定好了地点我让老范约你。可以吧？&rdo;说到个&ldo;吧&rdo;字，他老声音非常的响亮。

魏太太到了这时，不能不答应，便笑道：&ldo;我恐怕不能确定，因为我家里在这两天正有点问题。&rdo;范宝华手上拿了筷子竖起来，对着他摇了几下，笑道：&ldo;不要听她的，她没有什么事。一个当小姐的人，家里有事，和她有什么相干呢？&rdo;

洪五爷听他这样说，就知道这确是一位小姐。便道：&ldo;果然的，小姐在家里是没有什么事。田小姐说是有事，那是推诿之词。不过我和老范倒是好友，而且老范还推我作老前辈呢。老范可以邀得动你，我也就可以邀得动你。&rdo;范宝华笑道：&ldo;没有问题。&rdo;他这句话没有交代完，隔壁屋子里，却是娇滴滴地有人叫了声五爷。他对于这种声音的叫唤，似乎没有丝毫抵抗的能力，立刻起身就走向隔壁的雅座里去了。

魏太太低声问道：&ldo;这个姓洪的，怎么回事？他有神经病吗？平白无事，开一张八百万元的支票给你，让你到银行里去兑现。&rdo;范宝华笑道：&ldo;慢说是八百万元，就是一千六百万元，他要给人开玩笑，他也照样地开。你若是有这好奇心的话，我明天九点钟就到万利银行去，你不妨到我家里去等着我的消息。&rdo;

魏太太道：&ldo;明天上午，我应该……&rdo;她下面的这句话，是交代明日要到法院里去，可是她突然想到老说丈夫坐牢，那徒然是引起人家的讪笑。因之将应该两个字拖得很长，而没有说下去。范宝华笑道：&ldo;应该什么？应该去作衣服了，应该去买皮鞋了，可是这一些你已经都有了哇！&rdo;魏太太道：&ldo;已经都有了？就不能再置吗？&rdo;

范宝华道：&ldo;不管你应该作什么吧，希望你明天上午到我家里来。假如我明天在万利银行那里能出到一口气，我就大大地请你吃上一顿。&rdo;魏太太将手上的筷子，点了桌上的菜盘子，笑道：&ldo;这不是在吃着吗？&rdo;范宝华笑道：&ldo;你愿意干折，我就干折了吧。&rdo;魏太太向他啐了一口道：&ldo;你就说得我那样爱钱？&rdo;

就在这个时候，那洪五爷恰好是进来了。这个动作，和这句言语，显然是不大高明的。她情不自禁的，将脸上抹的脂胭晕，加深了一层红色。洪五爷倒是不受拘束，依然在原来的座位上坐下。

这是一张小四方桌子。范田二人，是抱了桌子角坐的。洪五爷坐在魏太太下手，他很亲切地，偏过头对了魏太太的脸上望着。笑道：&ldo;老范少读几年书，作生意尽管精明，可是说出话来，不怎样的细致，可以不必理他。&rdo;魏太太对于这个，倒不好说什么，也只是偏过头去一笑，那范宝华对于洪五爷这番亲近，似乎是很高兴，只是嘻嘻地笑。大家在很高兴的时候，把这顿饭吃过去了。

这当然已是夜色很深，魏太太根本没有法子去打听魏端本的官司。她到了十二点钟回家，倒是杨嫂迎着她，首先就问先生的官司要不要紧？魏太太淡淡地说：&ldo;还打听不出头绪来呢。&rdo;杨嫂不便问了，她也不向下说。不过她心里却在揣想着那洪五爷的八百万元。她想着天下没有把这样多的钱给人开玩笑的，不知道他和老范弄着什么鬼玩意。也许这笔钱就是给老范的。他一笔就收入八百万元，为什么不分她几个钱用呢？她有了这个想法，倒是大半夜没有睡，次日早上起来，就直奔范宝华家。

第十八回挤　兑（3）

在巷子口上，就遇到了老范，他肋上夹着一只大皮包，匆匆出门。他已经坐上人力车子了，没有多说话，口里叫了声等着我，手拍了一下肋下的皮包，车子就拉走了。范宝华虽知道皮包里一张八百万元的支票，并不是可以兑到现金的。可是他有个想法，万利银行兑不到现款的话，不怕何经理不出来敷衍，那时就可以和他算黄金储蓄的旧帐了。这样想着很高兴地奔到了万利银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