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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第2页）

“第二件就是、我怀孕了。”

夏初清听了眉心一紧，沉默一会儿，轻轻的摘下眼镜儿，放进桌子上的眼睛盒里。

虽年过五旬，但身高一米八的夏初清，脸上并没有什么皱纹，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随着眉头，紧了一下，“你爱他吗？几个月了？是奉子成婚吗？”

其实夏晓妍也问过自己，“爱方路吗？”

没有答案，或者说，是夏晓妍自己不想承认，自己心里爱着的依然是张杨，对方路只有感激而已。

“看您，一下子……问我这么多问题，我怀孕两个多月了，现在想结婚……也是有这个因素吧。”

“那你要考虑清楚了，物质生活的质量，是由金钱决定，而精神生活的质量、是由你俩的感情决定的。有了孩子之后你的选择权就更被动了。”

夏初清依靠在椅背上，接着说:“我和你妈妈……就是个活教材，所以这件事，你一定要慎重！想清楚了再决定。”

夏晓妍听了，咬了下嘴唇，终于鼓起了勇气，问了那句埋藏在自己心里多年的话，“爸，我、您可以、我是说，你能和我说说，你和妈妈吗？

其实从小我就很疑惑，虽然知道您是为了上班方便才住校舍的，但是，在我印象里，你俩说话的时候也很少，而且咱家……离学校也不是特别远，非要住校，而且一住就是这么多年。

您总是冷着脸，和我们也不怎么说话，那时、特别想和您亲近，想和您说说话，和您撒撒娇，但是又不敢……”说到这儿，夏晓妍有些哽咽了。

眨了眨眼睛，接着说:“在我记忆里，咱们一家人……很少坐在一起吃饭，而且您好像、好像都、没怎么抱过我。”夏晓妍的眼泪，终于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看似平静的夏初清，伸手端起桌子上的半杯茶，抖了一下，“我不是个合格的父亲。”然后放在嘴边轻轻的喝了一口。

“晓妍，你也经历过恋爱，是个……要做妈妈的人了，其实……和你说说也无妨。”夏初清停顿了一下。

“当初，我下乡到咱们屯之前，有个女朋友，我俩是同学，从小学到高中，都是同班同学，直到我下乡，才分开。

记得，当时我和另外两个知青都住在你姥姥家，我和她呢，每个月都会通一次信，这是我俩的约定。只是半年后，她忽然就不来信了，差不多有一年的时间，我依然坚持每个月都给她写信，但是、她一封都没回过。”

夏初清长出了一口气，“有一天……外面下着大雨，村里王老贺，跑你姥姥家来找我，说有个女的在村口出事了，找我的，已经送医院去了。

等我赶到医院，她已经不行了，身上脸上头上都是血。”夏初清又停顿了一下。

“那一幕，我永远也不会忘，我拉着她的手，她流着眼泪看着我。问我:‘为什么？为什么？你说过……说过这……辈子、只……只爱、爱我……一个人，为何……为何……当……初的、誓……言、会……会……化为、食……言？’说完她就、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她就断气了。”

夏初清哽咽了，眨了眨眼，转过头，看向窗外的操场，深吸了一口气，轻轻的吐了出来，“后来她的遗体……被家人拉走了。

我家那时成分不好，考不了大学，找工作也困难，所以……家里希望我能在当地结婚，迫于家里的压力，在她去世的第二年，我就和你妈妈结婚了。

婚后就有了你的双胞胎姐姐。后来我想考大学，你妈妈不让，到村上闹，大学也没考成，我就在当地教书了。

记得有你那年秋天，我收拾家里东仓房时，发现了一个带锁的小木箱，可能因为房顶漏雨，木箱淋湿的时间太长了，木头有点腐烂，我用力一拉锁就掉了。

我打开箱子看到里面……都是信件，我拿起来看了看，那些信、那些信都是当年我写给她的，还有她写给我的。我们被你妈妈骗了！”

夏初清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激动的说:“我拿着那些信去问你妈妈，你妈妈承认那些信件都是她偷偷扣下的，而且你妈妈还让人写信给她，说我要和你妈妈结婚了。”

回想到往事，夏初清仍然心有余恨，咬了咬牙，转了个身，“我这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就不给我回信了，为什么会来这儿找我，为什么会那么问我，如果不是因为你妈妈偷偷的扣下我们的信，还给她寄去了那样的一封信，她就不会来找我，也就不会、不会出事。”

夏晓妍听了，心里也十分难过，“对不起，爸爸！”

听到夏晓妍说对不起，夏初清做了个深呼吸，平复了一下情绪。

“从那以后，我就搬到学校住了，也很少回家，所以……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是我对不起你们姐仨个，我没有做个好父亲。”夏初清愧疚的说。

“不，爸爸，我们不怪您。”

夏初清又坐到了椅子上，“这件事，在我心里埋藏了二十多年，今天跟你说说，我这心里……也敞亮多了。你的婚事，你自己一定要想清楚，爸爸只能给你点建议，路，终归还是要自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