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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第1页）

长情举起珠子对着火光看，透明的一层薄膜下，氤氲着蓝色的丝缕，像帝王宴席上的桃花毕罗。她张口就往嘴里扔，幸好云月反应及时，抬手拦住了。

&ldo;你这是做什么?&rdo;他失笑，&ldo;避水珠不是用来吃的，随身携带就可以了。&rdo;

长情自己也笑起来，&ldo;你不说清楚，我以为该拿我的肚子来装它。&rdo;说罢指尖掂了掂，将珠子嵌进了腰带里。

出发，去找那位凌波仙。有了避水珠，水底果真畅通无阻。地面有山川沟壑，水底也有，有时半途忽然遇见一开即敛的花，云月告诉她，那是优昙婆罗。

&ldo;长情可相信一见钟情?&rdo;走了一程，他忽然问她。

&ldo;一见钟情?&rdo;长情堪称世事洞明，&ldo;所有的一见钟情都是见色起意，我不相信世上有这种东西。&rdo;

他沉默下来，似乎想起了什么欢喜的事，仰唇笑道：&ldo;其实是有的。&rdo;

长情料想他说的是他自己和凌波仙，可惜这一见钟情到了紧要关头竟不欢而散，水族的感情其实和人一样不可靠。

&ldo;我看凌波仙只是一时想不通，等见到你，她就又想嫁给你了。&rdo;

他哦了声，&ldo;何以见得?&rdo;

长情很多时候不会那些弯弯绕，她望了他一眼，&ldo;因为你很好看啊。&rdo;

他显然没想到她会这样说，愣了愣，眼中漾起欣慰之色来，笑容也愈发的深了，&ldo;多谢上神夸赞。&rdo;

长情摆了摆手，&ldo;好说，你要对自己有信心。&rdo;

他果然不像先前那样彷徨了，语调又恢复了岸边时的通透轻快，&ldo;我不因为她不愿与我成亲感到难过，她有她的想法，她知道我心里没有她。&rdo;

长情讶然，&ldo;没有她?那你为什么要成亲?&rdo;

&ldo;因为我喜欢的人高高在上，我永远难以企及……&rdo;他望向远方，轻蹙了下眉道，&ldo;而我自己的人生还要继续，找个不讨厌的，了解我心事还愿意接受我的，也可以过一辈子。可惜现在凌波仙好像改变心意了，我不能苛责人家。听你的再去见她一面，就算成不了亲，也好聚好散。&rdo;

长情点头，是条有风度的鱼，&ldo;你心里喜欢的那个人，没有想过去争取吗?&rdo;

他轻轻拢起拳，指尖握着袖褖的流云纹镶滚，纤纤的甲盖，如一排嫣红的春冰。负手佯佯踱步，广袖在身后款摆着，曼声道：&ldo;既然所爱无望，不如不去打搅。喜欢一个人，不一定非要让她知道。&rdo;

长情顿时觉得一条鱼的觉悟都比她高，她不懂七情六欲，但料想这样的成全，已经是爱的最高境界了。

凌波仙的水府距离渊海确实有段路，水下弯弯绕绕，一会儿坦途一会儿小道，耗了点时间才找到门上。不过一到那里就见一只巨大的河蚌横在门前，发现有人来，蚌壳微微张开，露出里头一排嫩肉，豪声道：&ldo;是渊海大君么?&rdo;

云月说是，&ldo;凌波仙可在府上?&rdo;

河蚌道：&ldo;人是在，可我家主君说了，不许放任何人进去。主君料到今天是她的情劫，虽然她对大君一片痴情，可自今日起，大君的心怕是动摇得愈发厉害了。为免以后的小君生下来就没了爹，我家主君决定悬崖勒马，从今以后和大君一刀两断。&rdo;

云月显得束手无策，&ldo;还是见一见吧，有些话也好当面说清。&rdo;

河蚌毫不通融，&ldo;我家主君说了不见，渊海大君请回吧。&rdo;

长情觉得自己多少还是得发挥点作用，她拿出上神的气派来，居高临下对那只蚌道：&ldo;我是龙源神，今日受邀为凌波仙和渊海君证婚。凌波仙仓促决定取消婚事，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何不请仙子赏脸一见?有什么事摊开来说明白了，没有不可调和的大矛盾，还是择日再行大礼吧。&rdo;

&ldo;龙源神?你是龙首原上神?&rdo;河蚌的嗓门大得惊人，&ldo;啊啊啊，渊海君一意孤行，未免欺人太甚!&rdo;

长情被这蚌聒噪得一头雾水，云月见状也不再坚持了，向她拱手道：&ldo;我的私事，原本不该把你牵扯进来。今日凌波仙心情不佳，我改日再登门拜访。&rdo;

可是话音刚落，凌空飞过一柄剑来。那剑首寒光凛冽，直指云月眉心，长情怕这鱼道行不够，来不及应付，弹指便将剑击落了。广袖猎猎刮起一阵罡风，不悦道：&ldo;什么深仇大恨，大喜日子杀气腾腾的!&rdo;

大门里红衣的女子终于冲了出来，一双猩红的泪眼狠狠盯住云月，声嘶力竭指控着：&ldo;还不够吗?这样了还不够?还要将人带到我门上来?你是故意让我难堪，让我在八水无立足之地吗?&rdo;

云月是端方君子，大概很少见到女人大喊大叫的样子，微微蹙了眉道：&ldo;凌波，若你不想成亲，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我这次来，只是看看你是否安然无恙。将来你有任何差遣，大可来我渊海传话，我赴汤蹈火也为你办妥。&rdo;

他的话里完全没有挽留的意思，这让凌波仙愈发的羞愤气恼。她抬起手，悲怆地指向他，&ldo;我不想成亲?分明是你不想!你为何大婚之夜还要眺望龙首原?你等了那么多年，难道龙源上神不现身，你就永无止尽地等下去么?现在你的愿望实现了，你可满足了?这五百年你念念不忘的就是她，你为什么还不告诉她!&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