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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帘掀起,大片的阳光从帘外撒进来,明亮、灿烂,又寒冷。
人影在阳光中摇晃,婢子散着头发,怀中抱着外衣,衣衫不整地挪步进来。船身晃了晃,她的身子也晃了晃,虚弱如草叶,风吹便倒。
冯知春上前扶住她,透过草帘的缝隙,看见外头两个男人仰躺睡去,是满足的疲惫。
婢子腿脚酸软,她毫无精神,全身的重量靠在冯知春身上,慢慢跪坐下去。她的眼眸中失去神采,轻轻往仍昏迷着的陈姗姗一扫,又无神地移回身前分寸间,不言不语。
冯知春见她衣衫不整,裸肩半露,担心她着了凉,从她手中拿过外衣给她披上,又问:&ldo;我……我替你收拾一下?&rdo;
婢子眼睫颤了颤,双眼复凝聚点点亮光,她抓住冯知春的手腕,声若蚊蝇:&ldo;不……不用……我……那里脏污,不是冯姑娘该碰的,我自己来……&rdo;她顿了顿,又道,&ldo;冯姑娘……你转回身去……别脏了眼睛……&rdo;
冯知春咬唇,回握住婢子的手,认真道:&ldo;好,我转回身去不看你。但你要知道,我一点也不觉得你脏,你也……你也不要这么觉得!&rdo;
婢子睁大眼睛看她,眸中光亮随着折进来的摇曳水光明明暗暗。她低下头没有说话,默默地开始整理衣装。
冯知春依言转过身去不看她,等了一会,听婢子小声问:&ldo;冯姑娘,你先前说的……逃生的法子,真的有吗?&rdo;
冯知春点了点头,又想起婢子不一定看见,便答:&ldo;原有些把握,现在……合适的机会怕也失去了,只能见机行事……若是幸运,也能唬他们一唬,拖些时间。&rdo;
听婢子松了口气,似笑了下,&ldo;那便好了。&rdo;
冯知春察觉自己的衣角被人轻轻扯了扯,她扭回头去。婢子朝她伸出手,摊开手掌,一个两指宽的小纸包躺在她的掌心。
哑药。
&ldo;他们……&rdo;婢子说起方才那段事,很难启口,&ldo;……我趁他们不留意,偷偷从他们衣裳里拿的……或许,能派上用处。啊……还有这个……&rdo;
婢子留意着船头那边的动静,叫冯知春小心翼翼搀扶她走到船尾,在烂木桶旁摸索一阵,折回来时手中多了一把闪着寒光的小刀。
&ldo;小姐……拿它割断绳子后弃了,我便藏起来,果然有能用得上的时候。&rdo;婢子用衣摆擦干净小刀,献宝似的把它递到冯知春面前。这一回她是真的在笑,轻轻的、淡淡的笑,&ldo;冯姑娘,你是很好很好的人。如果有我能帮得上的地方,我定会尽全力的。我和小姐已经这般……万万不能再让你也……&rdo;
冯知春越听面色越严峻,她自然不会问,为什么陈姗姗身上会藏一把小刀。
&ldo;我不会有事,你们,也不会再有事。我们加把油,天黑之前一定能够脱身的。&rdo;她鼓励道。
&ldo;我……&rdo;婢子欲言又止,仍是以刚才那种轻轻的笑容点了点头。
二人在船尾说话,苍穹之上,太阳悬于头顶。距离她们被掳走已过去小半日,再过几个时辰,冬日的寒夜就要到来。
藏好哑药和小刀,回到船篷,又休息了一会,船头的两人也醒来,叫冯知春去做果腹的吃食。
冯知春用早晨剩下的食材,炖了一锅菌鱼汤,奶白的汤色中,白色的鱼片与深色的菌块点点相错,飘着淡淡香气。
冯知春有意做多,两个男人风卷云残,一大锅菌鱼汤还是扫去了三分之二,剩下薄薄一层。
这次,他们依旧不打算分食物给三个少女,挥挥手叫冯知春把多余的汤倒掉。
冯知春端着汤罐,走到船边,又回过头去正视二人,道:&ldo;剩下的汤,当分与我们三人。&rdo;
拉开一个安全距离,若此计不管用,为了自保,她也能立即&ldo;听话&rdo;地把汤倒掉。
两个男人目光变沉,一人道:&ldo;又发什么疯?&rdo;
冯知春慢悠悠道:&ldo;我若饿的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等入夜了,二位好汉又怎么离开这里呢?&rdo;
&ldo;笑话,哥俩走水路如走平地,还要你个娘们领路?&rdo;
&ldo;话是这么说,放到这却又不对了。二位好汉是外乡人,是头一次来这片水域吧。&rdo;
&ldo;有屁就放!&rdo;
冯知春看男人们的脸色有些松动,心里更加确定。信心增了,说话也更加镇定,&ldo;中周县的渔民都知道,这片水域水植丛生,看着水路宽宽,可等进了这片水域,左转右转,不仅容易迷失方向,船身也容易被根系茂盛的水植缠住。如被困住,进退两难。被困在这里而死的人也不是没有,因而这片被大伙叫&lso;收魂阵&rso;,渔民大多不敢来。&rdo;
&ldo;渔民都不敢来,你个小娘们又怎么会知道?&rdo;
&ldo;我自然知道。渔民大多不敢来,却不是都不敢来。我因家里关系,曾有幸跟着几个老渔民进来过两次。&rdo;冯知春没说假话,她研究菜谱,为了挖掘中周县的特色食材,入秋时曾来过这里。
当时,渔民指着一片绿油油的水植,格外叮嘱她,千万不要莽撞进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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