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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滑着粘稠浆血的断胳膊,像鼓出地面的大萝卜,塞到大石条上面后,又像白布后面的皮影,有意挑逗的抖了几下。
紧接着,便忽地感到一阵劲风灌顶,上面那只看不清的野兽,又饿虎扑食一般撞咬了过来。它粗壮的一只爪子,竟将我头顶长条石踩踏的轱辘摇摆。
我咬紧牙关,右手使劲儿攥紧海盗的断胳膊,让那贪婪的饿兽撕扯不去,迫使它只得探着脖子,从我脑袋顶上啃嚼人肉。黑暗中,猛兽吃得很香,滴湿的大片口水,顺着条形大石流滑下来,蚯蚓似的沿着我手腕往衣袖里钻。
我左臂上的皮肤是完好的,没有破口或病损,也就意味着四周有强大的免疫力,野兽口涎上的病菌,只能望洋兴叹,寄生不进人体的血液。
忍受着恶臭与令人发毛的黏液,我粗壮的右臂肌肉凸鼓,握在手上的阿卡步枪,找到无阻碍的缝隙,对准野兽的脖子,猛得把尖长锋利的刺刀捅了进去。
“吱吱吱,呜呜呜……”这家伙吃得正酣,突如其来的疼痛令它猝不及防,条件反射下摇头抽身。枪头顶在野兽脖子上,刺刀整个儿没入,这是致命的一刀。感觉到刺中的野兽想掉头跑开,我猛地拧转手里的枪托,使刺刀的锋刃更大程度的破坏它周围的肌肉和神经组织。
野兽的蛮力很大,疼得往前急窜,朝正北方向的矮灌丛跑去。我还没来得及抽回步枪,前端的刺刀又狠狠划了野兽前肢一道,伤口应该很深。
赶走这个不该出现的家伙,我又砍下海盗另一只胳膊,将它举出石缝,试探了半天,没发现异常,这才轻轻推开长条大石,急速钻了上来。
黄色的月亮,又大又圆,把银灰色的光亮斜撒进细长的山涧,草窠里的昆虫,早就憋不住性子,开始了集体演奏。附近不眠的夜鸟,给刚才受伤逃跑的野兽吓得隐进黑暗,听不到一丝咕呜。
努力睁大眼睛,仔细窥望一下四周,转身把石缝下绑好的裸尸拉扯上来,扛在肩头朝峰顶边缘跑去。这一时刻,没人知道,这个残缺不全的家伙,被我抛下两千米深的山壁,拍打进滚滚溪流,不管最终给哪种动物吃掉,都与我无关。
现在,从外表来看,除了缠满青藤的武器,我已装扮的和盗狙击手外形一样。刚才的幽灵狙击手追马,暂时遁世。背好装备,披挂着专业的狙击伪装,取两点之间的直线,朝射杀的第一个敌人的位置跑去。
如果不出意外,左翼山峰上的五个海盗狙击手,就在方圆两千米的范围内过夜休息。我必须突破敌人波浪型的推进线,同他们保持理论上的平行,或者滞留在敌人后方,实施一一点杀。
被管儿牵住的魂(4)
对我而言,我只有自己一个同伴,一个队友,尽管伪装成敌人模样,也不会遭受乌龙子弹。而那八个海盗狙击手,是绝对不敢贸然穿上敌人的服饰,否则死在哪一方的枪下很难说。
扒光那个海盗狙击手衣物前,我仔细检查了他身上任何一处细小的装饰,留意那些可能是确认队友的标示。这家伙身上的无线电联络器,被我调拨到乱频,偶尔发出刺啦一下浮躁的电波。
只要不和敌人打手势,也不和敌人对话,依靠头顶凌乱披散下来密集的布条,遮挡好涂满绿草浆的脸,纵使误入敌人伏击的范围被他们看到,多是咒骂一声蠢蛋,笑自己队友没头没脑,搞混了战局和部署。
我不停的奔跑,希望别再听到那巨大翅膀的拍打声。凌晨四点四十九分,到达预定的狙击位置,借快要淡隐进阴云的残月,我搬动几块儿大石,在一片地势较高的草丛趴伏下来。四周沉睡着杂乱的大石,像千年不曾醒过的神兽,很好的遮掩起我。右翼峰顶的海盗狙击手,纵使到达对面,也难从高高的大树上侦察到我。
趴好之后,我将伪装的巴特雷长枪管儿轻轻捅出迷乱的草丛。周围的空气很潮湿,肚子下面湿漉漉的植物,虽然柔软,却让我很不舒服,因为现在没有厚实的狼皮格挡,敌人的伪装服有点单薄。
由此推测,那几个散落在两侧峰顶的海盗狙击手,一定也舒服不到哪去。上午七点二十四分,我仍趴伏在深深的草丛里面,略略仰起脖子,搬着望远镜观测两面峰顶的树林。此时,降雨停止下来,只吹过山风时,冷得人难受,好比穿着短袖走在秋末冬初的黄昏。
八点三十二分,当一条手腕粗的锁链蛇从我枪管上缓缓爬过,一千一百米远的第一个牵魂再次中弹,但我丝毫没注意到子弹射出的方向。
我伪装的伏击点,是在天黑的时候设置,天空开晴后出来赶早的太阳,刚从淡墨色的天际露出微弱的鱼肚白,我就没再动过,敌人不可能发现我。
现在,我最明智的选择,就是按兵不动,继续观察。又过了二十分钟,我腰上的无线通讯噪音波动异常,很显然,至少有一个海盗狙击手在不断向我靠近。我很担心自己更换的衣物上隐藏了纽扣式定位系统。
若真跑过来一个或几个海盗狙击手,把我当成同伙靠拢,那样就很危险。我急速关掉伪装服上的无线通讯开关,手上的望远镜,始终盯紧两点钟位置的那片树林。
当我发现一双急速奔跑的脚,敌人已经出现在五百米远的位置,这不禁使我一愣,对手居然从我后方奔跑过来,他一定是感应到了讯号,向我急速靠拢,希望重新衔接上队形。
幸好我把乱频及时关掉,迫使那个敌人感应队友的讯号中断,不得不像无头苍蝇似的,调头朝正前方跑去。那个海盗狙击手,以为在队友守杀的狙击范围奔跑很安全,便放弃了迂折前进。
我快速放下望远镜,眼睛贴紧在狙击镜上,T型准线顺着缓缓扭动的枪管儿,很快捕捉到那两条在林间急速飞跑的小腿儿。
本想射击对方的头部或胸腔,可由于树上垂下的枝叶茂盛,遮挡住了目标的上身。圆形镜孔中,密集的林木底层视野很有限,只给我看到交错闪现的两条腿,在快速倒腾着奔跑。
“慢一点,再慢一点,回头凝望你的真主……”嘴巴默默唇语,几根柔软的青草,不断摩挲在我蠕动的脸颊。
“嗖呜”。抓住机会,就在那双跑动中的小腿突然驻足,等待大脑传达变换方向的指令,一颗尖鸣的子弹,猛得窜出枪膛,撞碎挡路的草叶,直冲目标飞去。
被管儿牵住的魂(5)
子弹的飞行速度极快,贴着树林下的地表,划出呼啸的火线,那些因潮湿而沉沉入睡的枯叶,被白线上的疾风卷得瑟瑟发抖,仿佛患重病躺着的人,想突然坐起,但又力不从心。
那个披挂着厚厚伪装的海盗狙击手,刚要抬脚起跑,子弹就打进了他左脚踝的凸球骨,使得这家伙整个人重重摔倒,好比奔跑的骏马忽然趟到绊马索,毫无保留的前倾摔趴,折鼻梁、断门牙、自然来不及避免。
中弹的海盗狙击手,侧躺在潮湿的落叶上,极度惊恐的蜷缩双腿,欲抽身朝大树后面蠕动,寻找保佑生命的掩体。我狙击镜前方的视线,一排排大树犹如列阵的士兵,为了不丢失那条可以贯穿直线的缝隙,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推拉出枪膛里的弹壳,手指再抠扳机,始终贴在瞄准镜上的眼睛,一刻不敢松懈的盯住目标。
“嗖嗡”。巴特雷狙击步枪,像凶残的毒蛇,及时补咬猎物第二口。子弹在极短的时间内,顺着尚有余温的空中弹道,再次钻进敌人的小腹。但我知道,这两枪都不是致命的,为防止敌人中弹后有时间呼叫队友,我不得不第三次扣动扳机,给他冒血的小腹再填充一颗子弹。
那个海盗狙击手,在树林下挣扎扭曲,异常的痛苦,他受伤的踝骨破碎得厉害,虽然脚掌仍连着小腿,就算拿到医生面前,也得用锯子割断。
我停止射击,眼睛依旧注视横躺的目标,海盗狙击手的头部和胸腔始终被一颗粗大的树木遮挡,但他汩汩冒血的小腹,已把外围的伪装布条浸渍饱满,猩红的鲜血颗颗凝聚,如沉甸甸的石榴粒,顺滑到衣物下面压的枯黄叶片上,旋转个不停。
看到抽搐的敌人渐渐僵硬,我总算舒缓一口气,射杀这个海盗狙击手实在冒险。第三颗子弹一定镶嵌在他脊椎骨的内侧,破坏掉神经网络,才没让他有机会调试波段旋钮,向队友报告遇袭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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