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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第1页）

石超认为，这次的甲申易枢之变，把洋务派领袖恭亲王奕訢都撤了职，李中堂背后的奥援没有了，能不震动?李鸿章有难言之隐就一点都不奇怪了。

刘铭传问起李中堂在天津同法国代表谈判的事，不知朝廷怎么个看法?

石超哂笑，他说李中堂是病急乱投医呀!那个福禄诺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法国舰队的一个舰长而已，他有什么权利代表法兰西?可李中堂也把这小子当成真菩萨拜，跟他订了个什么《天津李福简约》。好在这事黄了，皇太后不买帐。

刘铭传沉吟着，他知道福祿诺其人。他曾经帮助李中堂制定过北洋水师章程，与李中堂有点交情，这条约不伤国体尚可，一旦有闪失，岂不成了一件荒唐的事?

石超形容李中堂是两手捧刺猬，又想打，又怕打。

刘铭传不明白，既不想打，那又何必力荐他刘铭传出山抗法?

这其中的奥妙，石超让他老兄自己揣摩吧。现在主战的可是号称&lso;太上军机&rso;的醇亲王啊，不是恭亲王时代了。

刘铭传说：&ldo;朝廷未必想到我，我明白，是李中堂看顾我，给我一个机会。&rdo;

&ldo;还真不是那么回事，&rdo;石超道，&ldo;李中堂虽也认为你挂帅为最理想，可认真说来，他不愿你去。&rdo;

&ldo;为什么?&rdo;刘铭传说。

石超说，第一他不懂水师水战，第二，他的部下老铭字营早已拆得七零八落，失去昔日雄风。怕他勉为其难，打不好，反丢了从前的名声。

刘铭传也不得不承认。是呀，天津、广西、广东、越南，他的旧部到处都有，或三、五营，或五、六营，已经不是当年声势了。

石超分析，更主要的是法国人船坚炮利，我们是较量过的，万一打不赢，说是万一，李中堂认为肯定打不过。最后就会落得个晚节不保的下场，那就真不如老守田园了。

&ldo;李中堂未免过于悲观了。&rdo;刘铭传说，&ldo;他虽是为我好，我也不能苟同。难道自己打不过敌人就把国土拱手相让吗?&rdo;

石超乐了：&ldo;果然，果然!&rdo;

&ldo;什么果然?&rdo;刘铭传问。

&ldo;你这几句话，送我上路那天，李中堂先替你说出来了，他说，泼冷水对刘铭传来说是没有用处的。&rdo;石超说。

刘铭传只要上任，就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他认为，台湾自郑成功从荷兰人手中收复后，就没有很好经营过，早该设省，它虽孤悬海外，却是东南六省之屏障。如果法国人占了台湾，东南半壁江山就永无宁日了。

石超承认他说得对。石超称李中堂很有趣，他对洋人一向软弱，却又希望刘铭传强硬。

刘铭传认为&ldo;必须强固台湾，即使法国人不来，也该好好经营，台湾太重要了。

石超说：&ldo;这么说，大人已决定出山了?&rdo;

刘铭传说：&ldo;上谕岂可违?&rdo;

石超大笑：&ldo;我和李中堂都有过担心的，你对朝廷有气，朝廷也确实不公，这种时候又想到了你，你能不能答应不敢保证，这是朝廷没有直接给你下旨，却转李中堂之手的缘故，想不到你这样深明大义，中国还有救。&rdo;

&ldo;你太言过其实了。&rdo;刘铭传说。

&ldo;什么时候动身?&rdo;石超问。

&ldo;有些杂事处理一下，尽快启程。&rdo;刘铭传说，&ldo;今后先生当在左右为我谋划。&rdo;

&ldo;你真信我有什么管仲、乐毅之才呀!&rdo;

&ldo;看看，别人不捧你，你自己吹，&rdo;刘铭传说，&ldo;别人看重你，你又拉松套。&rdo;两个人都乐。

石超说：&ldo;听说你有一件宝，外人看一眼都不行?&rdo;

&ldo;你指虢季子白盘吧。明天请你去看。&rdo;刘铭传说自己孤陋寡闻，也许错把瓦盆当了金盆。

盘亭地库里指点白盘铭文的石超一直在想着救陈天仇的事。他完全不顾语言环境，突然问刘铭传，石磨房里的陈天仇，大帅想怎么处置她?

刘铭传一惊：&ldo;先生才来，怎么会知道这件事?&rdo;

石超说：&ldo;你先回答我之所问。&rdo;

&ldo;你既然知道了，我也没必要瞒你。&rdo;刘铭传说，&ldo;你不是提到了常州护王府吗?陈天仇便是长毛护王陈坤书的女儿，她潜入刘老圩，就是来对我行刺，为父报仇的。&rdo;

&ldo;听说你当时夺到了短枪，满可以一枪击毙她，你却手软了，&rdo;石超问他这是何故?

&ldo;我也说不清。&rdo;刘铭传莫名其妙地有点沮丧。

&ldo;我知道。&rdo;石超替他道出了隐表，如果她是个一脸横肉的莽汉，刘铭传会手下留情吗?她是个漂亮的女孩子，本来手无缚鸡之力……让这样的人在自己手里香消玉殒，那也是需要非凡勇气的。

&ldo;也许是。&rdo;刘铭传说，也许，她为父报仇心切，总不同于强盗。

&ldo;大帅是个仁慈的人。&rdo;石超趁机说，既如此，好事做到底，何不放了她?

&ldo;好事也难做，好人也难做呀!&rdo;刘铭传的手拍打着白盘，说，何尝没想到过放她，她竟然不说一声谢，不谢倒也罢了，居然声称，只要有机会还会来杀他刘铭传。他的心就是可以包容天地，也不能宽大到这种地步吧?换了他石超，你会放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