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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认识他吗?”
车内流动着安静又沉重的空气,余好坐在副驾驶垂眸看手机。蓦然之间,听见男人低沉缓慢的声音在耳边不轻不重地响起,打破了这片刻的寂静。
捏着手机的细白手指微顿,余好掀起薄软的眼皮透过挡风玻璃看外面,她平静反问:“谁?刚刚那个男人吗?没怎么看清他的脸,但总觉得有点熟悉,好像认识他一样,一时半会也想不起来了。”
祁盛掌着方向盘的手微微用力,削瘦掌背上通顺流畅的细筋透过薄薄的皮肤显现出来。他眸光流转着深深的探究,掠视一眼余好:“是吗?”
“确实是想不起来了,你也知道的,这几年我记性没有以前那样好了,总是忘记一些人和事。”余好对上他的目光,不慌不满从容自若道,“不过没关系,都是些不重要的,不是吗。”
她在“不重要”三个字上稍微加重了下语气,祁盛在她说完话的那一刻收回视线,他目视前方,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个小小的弧度:“那你这记性,恐怕还比不上一些中老年人。”
余好撇撇嘴,把头一扭,不去看他:“……不过,你怎么突然这么问?”
祁盛淡声解释道:“我也觉得他挺眼熟的,问问你认不认识,估计是高中时候认识的同学吧。”
余好一边刷手机,一边不甚在意地说:“这都几年了,我也没跟以前的人联系过,不记得也正常。”
此后便是冗长的安静,有限的车内空间像一泓清澈无声的潭水,表面上一道水波都没有泛起。
余好手机停留在微博页面,如果祁盛侧过脸来多看她几眼,就会发现一直都是那个页面。她面无表情,低垂眼睫,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她在想,高三那年祁盛多次碰见她跟沉熠单独相处,碰见一次就发一次疯,那时的他像个精神错乱的疯子一样,不听她的任何解释,执拗固执地以为他俩之间一定存在一种,他自以为是的、肮脏龌龊的关系。甚至误以为她考川夏大学也是因为沉熠……
如果现在祁盛发现她跟沉熠早见过面有过联系,肯定会觉得自己遭受到了巨大可耻的背叛……他发疯的后果,余好承受不住。
他占有欲极度强烈,不会允许自己费尽心思和手段得到,并用心圈养起来的金丝雀,受到外人一丁点的沾染。
天彻底地暗下来,这座高楼林立的城市亮起了绚丽明亮的灯。
余好用余光轻瞟男人。
光影交错之中,他侧脸轮廓忽明忽暗,眉骨到鼻梁以及下颔的那根线条,像是用炭笔勾画出来的一样,流畅又挺拔。嘴唇抿得平直,冷硬清俊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余好摸不透他的情绪。
她决定不再多想,把头靠在车窗上,轻轻地吐出一口长气。
…………
今天床头柜上放着的是一束粉色郁金香,静静地躺在那儿,散发着淡淡的香味。
余好进房换衣服看到了它,她捏着郁金香绿色细长的根,半敛的眼眸里意味不明。
不用特意去问,就知道是祁盛干的。
从第一天的风信子,到第二天的满天星……再到今天的郁金香,祁盛以各种各样蹩脚的理由,把花放在这一侧的床头柜上,让余好下班回来一眼就能看见。托了祁盛的福,这段时间她把冬天花店里能买到的花免费看了个遍。
每天的种类都不一样,没有精美的包装,只是用一条素雅好看的丝带,简简单单地缠绕几圈。
好像并不是他特意而为之的,只是下了班途径一家花店,顺便挑几朵好看的花,买来送给她。
又好似是浪漫且富有情调的丈夫,每天下班回家买花送给自己的妻子,只是为了让她更开心。
祁盛是丈夫,而她是他的妻子。
这种错觉令余好一惊,她只觉得手中的花是如此的刺手,手指下意识地松动,郁金香脱落,砸在光滑明亮的地板上。
余好低头静静地看着这几朵花,下一秒,鞋子踩在上面重重地碾压,脆弱娇嫩的花瓣瞬间变得稀碎秽恶,污黄的汁水溢出来,弄脏了地板和鞋底。
与六年前平安夜的那颗苹果一样,得不到一丝一毫的爱惜与重视,最后的归宿是肮脏的垃圾桶。
——与好多东西一样,被她弃如敝屣。
ps:他再不发疯,我就要发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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