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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第1页）

云桑用这些年一成不变的姿势静静地立在窗边，似乎在守望，岁月如伶仃荒糙般衰败在她院落的窗棂上，心底有一种幻想，仿佛能回到多年前在青炎儿时欢笑的日子，而连惑会像以前一样突然伏在她的屋檐。那时是人间的四月，暖煦的日头，柔和的风，满院的梨花在风中飞扬，簌簌地落了她满头满裙，她却浑然不知……

连城立在廊下，看窗前孤寂的身影，心口有一颗钉子，那身边的人事就像一把把铁锤，只要想起，便好似在心口重重一击，直到他们藏起的秘密也如这深深扎进胸口的铁钉，再也拔不出，再也不敢去碰。

&ldo;嫂子……&rdo;

&ldo;连城，弹首曲子给我听吧，我已经很多年都没有听过了。&rdo;

云桑的声音有一种寂寥的空洞，不似以前的热络，连城按捺住心口的不安，缓缓走到琴案前。一把七弦凤凰焦尾琴，竟然雕刻着艳红的并蒂花，连城一愣，双手扶于弦上，轻声问了句：

&ldo;嫂子想听什么？&rdo;

&ldo;《乱红》&rdo;

连城眉头一蹙，指尖在琴弦上狂乱地扫过，这是哥哥最喜欢的曲，心头的痛细细密密，已然逼她喘不过气，胸口一团的火，焚灼着她的心。

她立在舟上对他淡淡地说：我的心已不在了……

可他还在听她当年的那首《乱红》，一遍遍，在身边的女人身上寻找和她相似的点点，五年后，回到年少的紫菀殿，闺阁外依旧是往日的姹红，木梳铜镜，姻脂水粉还放在她习惯触手的老地方……

可那夜月瑟琴破，他在她肩头簌簌发抖，他说：&ldo;连城，我预料到结局，可我至今却不曾悔过。&rdo;

她说：&ldo;哥，我预料不到往后结局，不过我知道有你在我身边，我们是这天下最亲的兄妹，你我都是彼此唯一相信的人！&rdo;

琴声渐止，只剩一院子枯萎的花瓣静静地散在琴台的周身，像极一座孤美的拱墓。

&ldo;连城，我知道他喜欢的人是你！&rdo;

连城猛一抬头，望进云桑深幽的眼眸。

&ldo;连城……我一直都知道……&rdo;

大颗的泪滚落下来，云桑突然掩面而泣：&ldo;所以我学你弹琴、学你烹茶，学你抹上荼蘼的淡香，可他依旧不愿看我，连城，难道我对他来说真的只有利用吗？&rdo;

连城不语，垂手立在琴案，看着眼前伤心的女子。

&ldo;连城，我变了，你知道吗，我已经不认识我自己了，我现在只是尽力做他喜欢的事情，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还要活着。&rdo;

&ldo;嫂子……&rdo;

连城不知该如何去安慰她，对于哥哥的冷情，她也无奈，这个偌大的皇宫，除了幽兰，谁都不在哥哥眼里，可幽兰是注定要死的，到时候谁来陪伴哥哥？自己吗？可自己也唯有两年……

夜晚，连城坐在镜前卸妆，响起白日里的云桑，硕大的泪珠滚落脂粉盒中，如血般灼红。生之艰辛，无人比她更懂，脑海中满是战场厮杀的叫喊，残破的躯体，未干的泪迹，而自己仿佛总是战争的引子，立在腥风血雨的帷后无奈的辗转。

透过朦胧的眼睛看向铜镜，风佑的身影似乎就站在身后，青色的幻袍随风轻摆，金黄色的头发一直垂到腰际，他笑，说：

&ldo;丫头，怎么又哭了？&rdo;

心中的惶恐在看到他冰蓝色的眼睛，突然安静下来，那个人原本是洁白的雪花，清淋的雨滴，飞扬的花瓣，怎么一夕之间就变了呢？他是不是也像哥哥和云桑一样，对自己只是利用呢？那句&ldo;烙于心&rdo;到底是不是真实呢？

身后一阵轻响，有熟悉的手臂环住了自己的肩膀，连惑身上有淡淡的酒香。

&ldo;连城……&rdo;

他拥住连城，轻轻的吻向她的唇，那唇柔软缠绵，深情攫取。连城的身体软得像棉絮，轻飘飘的升上了夜空。

&ldo;我爱你，烙于心……&rdo;

脑中登时浮现风佑的笑脸，连城想推开连惑，但他却抱得更紧，连城奋力挣扎，手腕上痛入骨髓，

&ldo;哥哥！&rdo;

身体和心灵上皆疼痛难忍，眼泪滑落。

连惑醉意朦胧的眼睛盯着这张满是泪水的脸，目光渐渐冷淡下来，风佑的脸叠上来，覆盖住了一切。他狂怒地吼道：

&ldo;他有什么好？&rdo;

他有什么好？连城没有回答，就这样漠然地看向天际，那个人总能触到她心底的伤痛，然后给予温柔的拥抱，可明明那样一个阳光一样的人，为何会是北里赫赫的鬼王？为何要是她宿命的仇人呢？连城不明白，也不知该如何面对，难道真的要在战场上相见吗，如果他和哥哥对峙，自己又该帮谁？

耳边突然传来连惑不带情感的冷哼：

&ldo;连城，那你嫁他吧！在我没有反悔前，嫁到北里去吧！&rdo;

一扬手，三道亮岑岑的求婚烫金书帖摆在了连城的眼前，连惑木无表情的离去，留下连城独自面对这凄清的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