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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9章（第1页）

嬴妲愕然许久。

满殿空寂。

她转目对蔚云道：&ldo;你是一般心思么？&rdo;

蔚云垂着螓首也伏地身子叩首，&ldo;是。&rdo;

&ldo;也好，&rdo;嬴妲沉默之后说道，&ldo;我原本便觉得你们如今年岁都大了，或有自己的打算，早该放你们出府另寻出路了。只是……终归是夫君买你们回来，我并不好经手。如今你们有了求去之意，我也不会阻拦，这便让周妈妈去打点。这么多年你们劳苦功高，我一定不亏待你们的。&rdo;

棠棣与蔚云感恩不尽，隔日便被赐了重金放出了宫闱，并被妥善安置了去处。

此事传入嬴夫人耳中，也是要叹一声的。&ldo;沅陵打出生起便是公主，怎么养的如此柔软的个性。教人欺得死死的。&rdo;

转眼又是一年入秋，淫雨霏霏，芭蕉浓绿如泼墨，数行水迹沿着硕大的叶片滚落。嬴妲正卧在殿前檐下竹床上，静听秋声。

王氏一直在萃秀宫歇脚，未曾离去。御医为嬴妲看诊几回，都无妨确切说一声嬴妲这一胎必能安稳。

原本数月间从未来信的萧弋舟，在南边忽然传来了战报。

嬴妲也早已知道八百里加急送入了宫中，只是周围的人却从没有在她跟前说起，她知道这不是好事，催了周氏几回，&ldo;您再不说，我只好去拷打下人了，我手生，怕打坏了人……&rdo;

她若是想知道，自然有手段可以知道，中间绕那么许多弯子不划算，周氏思忖之后，朝嬴妲跪下了身子，惊了嬴妲。

&ldo;周妈妈您这是‐‐&rdo;

&ldo;夫人，&rdo;周氏咬牙说道，&ldo;将军大获全胜。&rdo;

这话让嬴妲茫然之间，将那颗惴惴不安的心收鞘少许。

周氏艰难挤出一些话来：&ldo;将军，杀了太子。&rdo;

嬴妲手中捻着的一串檀木珠穿绳倏然断了，木柱迸落，沿着石阶苔痕骨碌碌地滚了下去，一头扎进了水涡之中。

那话周氏并未说完。

‐‐将军在俘获太子之后，以剑削其首级，又将其尸骸断其四肢，斩成了七八截。

但，只能如此了，嬴妲听闻噩耗之后，想必也不会再追问太子死因。只要再命人瞒得紧些，将军分尸的恶名便不会落入夫人耳中。

周氏慢吞吞地抬起了头，整张脸忽然煞白。

&ldo;夫人！&rdo;

数日过去了，萧弋舟只要一闭上双目，便浮现太子的尸骨浮在血水上的惨死之状。

藏于军报下的俊脸因为疼痛近乎扭曲，萧弋舟放下了手中了简牍，头一阵剧痛，眼前发黑。

苏先生交代过以他的伤病状况不宜亲自出征上战场，为了这话，老父阵前驱驰，却为奸人所害。他满怀怒气和仇恨，不得已拔剑迎向敌人，斩下敌人首级。当时全凭胸中一口怨气，杀人分尸不过眨眼，静下来时，那颗滚落的头颅，头颅上怒瞪的双目，却总于独身人静之时闯入脑中。

那人是软软同父异母的亲生兄长，亦是他的舅兄，是他的杀父仇人，一命换一命本该抵了，只是……

&ldo;王爷。&rdo;萧煜提剑而入，见状疾步朝他走了过来，托住了萧弋舟手臂，皱眉说道，&ldo;您身子撑不住了，唯有夫人妙手金针能缓解疼痛，不如您早些回平昌尽快医治休养。东方先生也道，泽南只余穷寇，即便无主帅坐镇，以我等之力，杀贼破敌也如砍瓜切菜一样容易。您只管将此间事都交予属下。&rdo;

这么多年情谊，深厚犹如山海，萧弋舟对萧煜、周清、濮阳达等人都是信任的。他犹豫再三，头疼之感却犹如洪水泄闸奔涌而来，手腕抵住了额头，他知道自己撑不住了，长长地深吸口气，&ldo;你去安排吧。&rdo;

萧煜颔首，他下去之后，东方先生摇着羽扇走了进来。

他走到萧弋舟案前，跪坐下来，双膝拄地，臀压于腿腹之上。

&ldo;将军的头疾不能再拖下去了。&rdo;

东方先生略通歧黄之术，几乎萧弋舟每一次浴血搏杀之后，都会头疼如绞，东方先生开的药方还是先前从苏先生遗留方子寻着，略改了下的，只能镇痛而已，不能治本。

听闻苏怜卿又早已云游去了，只有一名亲传弟子尚可以寻到，那便是夫人。

萧弋舟沉沉地垂着头，痛楚是间歇发作的，这时被压下去少许，他舒了口气，嗓音沉暗：&ldo;她回去之后，便没有再来看我了，也没捎信过来。她还生我气……如今，我杀她兄长，更不知拿什么颜面面对她……不治也罢。&rdo;

东方先生沉吟说道：&ldo;头痛之疾可大可小，将军如今才不过二十余岁，正是身强力壮之时，若贻误良机，到了不惑之年后，恐无力压制，愈演愈烈，痛不欲生。将军想清了？&rdo;见萧弋舟无力地掀了掀眼皮，东方先生微笑说道，&ldo;在下若是将军，必快马赶回平昌，下跪，磕头认错，求夫人施针相救。&rdo;

&ldo;……&rdo;

萧弋舟皱眉道：&ldo;先生愈发爱胡扯了。&rdo;

&ldo;被褥细软已为您备好，&rdo;东方先生起身，在萧弋舟诧异地望来目光询问&ldo;我要那东西做甚么&rdo;时，他抚须而笑道，&ldo;今时不同以往，只是您自己还拿自己身子当铁，实则已外强中干，在下方才那话确实胡扯，将军眼下‐‐连快马疾驰的力气都没了吧？&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