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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第2页）

在座相陪的有皇后、慧妃，二人都有孕在身，本就时常觉得烦闷，教坊司不敢惊扰贵人，特意安排了些轻歌曼舞，并行云流水的轻巧戏文。台子搭就在西岸的澄波亭，箫管悠扬，笙笛清脆，伴着乐声恍若穿云度水，让人心旷神怡。

既是家宴，沈徽也不必正襟危坐，只半倚在软榻上，十分慵懒的端起茶盏。见里头是六安茶，登时拧着眉毛问，&ldo;怎么又是这个？喝的都腻歪了，大夏天儿的，还不如寻碗酸梅汤来。&rdo;

容与知他想饮酒，只是如今后妃皆有孕，备宴时不便上酒，加上天气溽热，也不过佐以清茶解暑罢了。

抿唇笑笑，他从腰间解下一只小香袋，里面有一早预备好的青梅脯、丁香李雪花应子、糖莲子、青红丝并薄荷叶，每样一点，摆在沈徽面前的汝窑小碟里，另拿了片薄荷叶放进杯中。

沈徽这个人，性子冷峭锐利，偏生却喜好甜糯之物，瞧着碟里花花绿绿的蜜饯，选了条青红丝含在口中，一面冲容与点了点头，看样子已有几分满意，也终于不再挑茶品的毛病。

容与于是安心往戏台上看去，这会儿正演浣纱记，一众采莲女在湖中戏水踏歌，莺声燕语齐发的唱道：秋江岸边莲子多，采莲女儿棹船歌……恨逢长精不得藕，断处丝多刺伤手，何时寻伴归去来，水远山长莫回首。

虽唱的是采莲，内中的含义却是西施对范蠡的思念。他听得出神，想着最后那句，水远山长莫回首，忽然心上涌上几分寥落。

他在一旁发愣，也没注意沈徽低低叫了他几声，见他不答应，干脆清脆的咳了一嗓子。

容与这才回神，忙弯下身去问他何事。

&ldo;你又发什么愣？&rdo;沈徽咬着嘉应子，笑道，&ldo;今儿御膳房这道鲥鱼做的还不错，朕记得你喜欢吃，回头叫人给你留些，叫他们送到你房里去。&rdo;

容与一笑，原想问他怎么知道自己喜欢吃鱼，转念想想，定是林升告诉他的，再错不了。于是冲他拱手，悄声谢了恩。

直起身子，随意看了一眼席间，恰好对上秦若臻的目光。她冷冷扫了他一眼，又移开视线，看向了别处。

台上一曲终了，众人不过应景似的赞好。崔道升一脸百无聊赖，看看湖心亭，又看了看他祖母，忽然冲御座上的沈徽拱手，&ldo;万岁爷，宫里的戏文怎么都这般老旧？这浣纱记，我在家时就听腻歪了，本以为您这里会有些新鲜戏呢，早知如此，我就该自己要一叶小船，去太液池上泛舟玩儿。&rdo;

这话说的众人都笑了，齐国公主宠溺的嗔看他一眼，&ldo;小孩子家别乱说，万岁爷都是挑天下间最好的戏来听，这可和你在家时听的不同，教坊司的伶人们，又岂是寻常戏子可比的。&rdo;

她虽这么说，语气却没有半点责怪的意思，反倒更加爱怜的望着崔道升。

崔道升闻言，扬了扬眉，&ldo;有什么不同么？我倒没觉出来，左不过是昆调罢了。水磨腔最是磨人，直弄得人昏昏欲睡的。&rdo;

&ldo;那道升想听些什么？你点出来，朕便叫他们演给你看。&rdo;沈徽对这个敢于说真话的小外甥很为欣赏，其实崔道升也不过是说中了他的心事，他原本也对这些个烂熟的戏文腻歪透顶。

崔道升眨眨眼，他人长得精神，这会子脸上的神情更带着股机灵活泼，看着十分讨喜，&ldo;真的么？我想看丑角的戏，那样有趣儿些。万岁爷，这宫里头有丑角么？&rdo;

沈徽笑意盎然，对他点了点头，随即唤来钟鼓司的执事，询问近日可有做的好丑戏的内侍。

不一时，执事就带来一位十一二岁的少年，已是画好了扮相，只在鼻梁正中点了个元宝形的小粉块，配合他有些八字形的眉毛，更显诙谐逗趣，让人忍俊不禁。

沈徽见他还小，笑问道，&ldo;叫什么名字？有什么拿手的新鲜戏没有？&rdo;

内侍挤着眼睛，两道眉毛垂的更厉害了，&ldo;臣叫阿丑，日前刚学了个新的，只还没演过，这是头一遭，就怕演的不好，惹皇上和各位主子生气。&rdo;

沈徽听了仰头笑起来，&ldo;这个孩子还挺有意思，你只管演就是了，只要能逗笑，演的如何，朕都不怪你。&rdo;

因丑角需近观，方能体会其表演的幽默诙谐处，沈徽跟着命他只在殿中演出即可。

阿丑领旨，直起身的一刻，一双闪着精光的小眼朝秦若臻的座位处瞟了瞟，跟着极快地，做了个不易察觉的眨眼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