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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第1页）

许一城琢磨了一下，觉得这个提议似乎没什么破绽。几个人商量了一下，决定让富老公和许一城去找李德标。这时富老公眉头一皱，沉声说：&ldo;不行，这样还不够。&rdo;两人问他怎么了，富老公道：&ldo;李德标这个人我很了解，做事非常一板一眼，从来没有通融。你想，他当小兵的时候，都敢拦张作霖，现在这脾气更不得了。这件事涉及军事部署，他未必能卖我这个面子。&rdo;

&ldo;那就给钱！咱们再帮他点军饷不就得了？我就不信，一箱子银元砸过去，他会不动心？&rdo;毓方不以为然。

&ldo;不够，还是不够。&rdo;富老公摇摇头。

毓方沉思片刻，看向许一城，露出一个奇怪的笑容：&ldo;许先生，这时候，就得借助你们五脉的力量了。&rdo;许一城何等敏锐，立刻就猜出了他的意图：&ldo;你想伪造一份张作霖的手令，假传命令让李德标去打王绍义？&rdo;

&ldo;聪明。&rdo;毓方抚掌而笑，&ldo;李德标对张大总统忠心耿耿，对于他的命令，一定会不折不扣地执行到底。&rdo;

&ldo;这不合理吧？你就不怕他一通电话打到总统府或参谋部去核实？&rdo;许一城皱眉。

毓方得意地道：&ldo;若换作平时，这个计策自然行不通，但如今奉军上上下下都乱成一团，兵不知将，将不知兵，电话电报全都不通，李德标这种心腹嫡系，只会认张作霖的手令‐‐这就是咱们的机会。&rdo;他说到这里，满怀期待地看向许一城，&ldo;至于如何模仿张作霖的笔迹，就得请五脉的手段了。&rdo;

五脉中的红字门‐‐也就是刘一鸣所在的这一脉‐‐专精字画古书，门下子弟从小都要揣摩各家书法，让他们模仿张作霖一个大老粗的笔法，简直是轻而易举。

许一城盯着毓方，看到他闪过一丝狡狯的神色。毓方什么小心思，许一城知道得一清二楚，他想借此把许一城和宗室绑得再紧些，最好是把五脉一起拉下水。

可惜许一城也没有别的好办法，毓方提出的这个提议，确实是目前最合适的，没其他的选择。

毓方趁机又道：&ldo;我知道五脉从无作假的习惯，不过事急从权，若能挡住王绍义，日本人自然也知难而退。一封手令，能退两路兵马，这是多上算的买卖呀。&rdo;他虽不理解许一城为何对日本人如此上心，但知道把这件事抬出来，这个人肯定无法拒绝。

许一城沉思良久，长呼一口气：&ldo;好吧，我去跟五脉联系。你手里有没有张作霖的手令？&rdo;

毓方道：&ldo;手令没有，真迹倒是有一份。前两年张作霖在北京接见过皇上，送了幅字儿。皇上嫌不吉利，就没带去天津，在我这儿收着呢。&rdo;富老公转到后屋，过不多时抱出一个卷轴。

许一城打开一看，明白为啥溥仪嫌不吉利了。上面写了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ldo;再造共和&rdo;。给一个逊位的皇帝写这四个字，那真是再讽刺没有了。更奇特的是，落款居然是&ldo;张作霖手黑&rdo;。许一城奇道：&ldo;不是手墨么？&rdo;毓方尴尬地答道：&ldo;他说宗室每年拿政府的补贴已经嫌多，难道还想占片土地不成？所以墨字下面少了一个土，成了手黑。&rdo;

许一城纵然愁绪满腹，听到这个说法也不觉失笑，这位大帅倒也是个性情中人。他收起卷轴，转身离开。毓方在后头一拱手，恭敬道：&ldo;成败，就靠许先生你了。&rdo;

不知为何，许一城听到这句话，突然遍体生寒。他这时才注意到，自始至终，毓方和富老公都没问过海兰珠的情况，也没考虑过如何去平安城营救海兰珠的方案。他们是对自己有信心不会见死不救，还是根本漠不关心？这位海兰珠姑娘，到底是什么来头？

不过大事当头，许一城暂时也顾不得那么多。他出了门，药来正等在门口。药来告诉许一城，刘一鸣已经被送到付贵家暂歇，其他的人也都在。

付贵家就在警察厅不远的一条胡同里，是一间大青瓦房外加一个带柴房的小院。付贵一个人住，所以屋里屋外都很简朴，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本来付贵让刘一鸣回五脉，不过刘一鸣又不愿意回去，怕错过什么大事，于是就暂时在这里落脚。

许一城抬帘进来，刘一鸣正躺在床上，黄克武满头大汗地给他清理伤口，姊小路永德大概对刘一鸣不很重视，所以没有用心拷打，万幸都是皮肉瘀伤。付贵一看许一城的神态，就知道他肯定没把事情放下，面色不由一板：&ldo;嫂子你安顿好了？&rdo;许一城道：&ldo;她在协和医院，比家里安全‐‐姊小路永德呢？&rdo;

付贵下巴一抬，没好气：&ldo;扔柴房了，这会儿正睡着呢。&rdo;

刘一鸣看他来了，挣扎着要起来。许一城快步过去，让他躺好：&ldo;你没事吧？&rdo;刘一鸣道：&ldo;还好，对了，药大伯的事……您跟沈老爷子说了没？&rdo;他眼神闪烁，满是期待。药慎行勾结日本人贩卖烟土，这事抖落出去，沈默再护着他也没法偏袒。这族长之位，必然旁落。

许一城也不隐瞒，便把跟药慎行、沈默的对谈和盘托出。听到药慎行说去见日本人是为收购古董的事，刘一鸣情绪激动：&ldo;药大伯他那是托词！许叔你应该当场戳穿他！这是多好的机会呀！&rdo;

许一城平静地摸了摸他脑袋：&ldo;一鸣，你别费这个心思了，五脉是五脉，我是我。&rdo;刘一鸣瞪大眼睛，怒火中烧地争辩道：&ldo;您也看见了，这些人只是一群太平犬。如今这个变局，若没个明白人领着，早晚得翻沟里去！您不去争，就是放弃责任，放任这一大家子完蛋啊！&rdo;

刘一鸣一直想把许一城推上族长之位，这个大家都心知肚明。但这么一个性子深藏之人，现在居然一反常态如此直白地喊出来，可见执念到了什么地步。他一动，牵动伤口，疼得龇牙咧嘴，眼睛却一直盯着许一城，不容他退避。

黄克武和药来都沉默地看着许一城，五脉的三个年轻人各怀心思，都在等着他的回答。许一城道：&ldo;这件事咱们容后再说，眼下有一件急事，还得要你帮助。&rdo;刘一鸣只道他是推脱，不料许一城拿出一个卷轴，说出他和毓方商量出的计划。

&ldo;五脉虽有严规不得作假，不过事急从权，这也并非牟取私利。一鸣你是红字门这一代最杰出的子弟，模仿张作霖的手令，应该不在话下。&rdo;

刘一鸣接过卷轴展开一看，突然抬头：&ldo;许叔，这字我能模仿，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rdo;黄克武在旁边一捅他，急道：&ldo;大刘，你干吗？这是要挟许叔吗？&rdo;刘一鸣淡淡道：&ldo;放心好了，这不是要挟。就算许叔拒绝，我也一样会把手令写得漂漂亮亮，绝不含糊。&rdo;

刘一鸣这是以退为进，不过手法略显稚嫩。许一城道：&ldo;你说吧。&rdo;

&ldo;东陵之事如果顺利了结，很快就是沈老爷子八十寿诞，我希望您能到场。&rdo;

沈默会在自己寿宴宣布五脉接班人的名字，刘一鸣让许一城出席，自然就是希望他去争一争。出乎意料的是，许一城答应得非常干脆：&ldo;好，我答应你，我会出席。&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