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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第1页）

国师萨基的马车，再一次停在了裘兰宫的门口，他下了马车，却没有径直走向宫门口，而是站在那里，久久地凝视着裘兰宫的大门。大门上的三座圆拱石，还有紧闭着的三扇红砂岩大门，在午后金黄色的星光下，显得益发地雄伟庄严，而圆拱石上的图案和雕像，在明亮的光影之中，更是显得栩栩如生。看着红砂岩显现出的，那铁锈一般的红色，萨基好像觉得今天才发现，那更像是鲜血，被风干后的颜色。

萨基依旧穿着他的白色披风，仅仅过了不到三天，他站在那里的样子，却好像变得异常苍老，腰板似乎不再挺直，银色的头发，也显得有些凌乱，而那条垂在他颈后细细的银色辫子，绷得笔直，随着身体的走动不时轻微地晃动着，那根发辫，看起来似乎随时都可能断裂，就好像随时都可能无法承受，辫尾上那枚沉甸甸的国王之戒。只有在国师皱纹密布的脸上，那双依然锐利如鹰的眼睛，让人觉得似曾相识。

国师萨基抬起头，看着眼前的裘兰宫，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这时守卫裘兰宫大门的队长赶过来道：“国师，您这是要进宫？”

萨基点点头说道：“是，我要见麦克马纳曼王子殿下。”

“我这就带您过去。”守卫队长回答道。

萨基随着队长走进了裘兰宫，一直到了狼溪庭院的门口，门口守卫的黄金武士，看到引路的队长和他身后的萨基，躬身施礼道：“国师。”

队长说道：“国师是来见麦克马纳曼王子殿下的。”

黄金武士说道：“荣格大人吩咐过，因为刺杀王子殿下的刺客还未抓到，现在出入各处庭院的人一律要经过通报，经殿下同意后，才能进入。”

萨基点点头道：“我等着。”

“请国师稍候。”一个黄金武士进去通报，过不多时，黄金武士出来道：“国师请进。”萨基这才迈步走进了狼溪庭院。

萨基进入庭院，才发现庭院里已是戒备森严，遍布黄金武士。一个侍从引着萨基，来到麦克马纳曼的廊下，发现麦克马纳曼已经站在这里等候了。

“国师，你终于来了。”麦克马纳曼看到萨基，十分欣喜地说道。

萨基看着麦克马纳曼，眼中似乎有了一丝温暖的笑意，但又转瞬即逝，只是平静地说道：“老臣来迟了，本是应该早些过来问候殿下伤势的，不过，看你的样子，”萨基看着微笑着的麦克马纳曼，“应该已经没有什么大事了。”

“我没受伤，只是被撞晕过去了，休息一晚上就好了。”麦克马纳曼走到萨基的身旁，挽起萨基的胳膊说道，“我知道国师你的脾气，不喜欢和一堆人凑到一起，”带着他往自己的房间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不过荣格已经替我挡了很多人，就连阿图尔舅舅和托雷斯舅舅他们，也只能派人送来礼物问候，我这两天，过得倒是很清闲。”

进了麦克马纳曼的房间，麦克对侍从们说道：“我今天要和国师好好地聊天，不许别人打扰，你们都退下去吧。”

侍从们退下之后，麦克马纳曼陪着萨基来到客厅里，那里早已经摆好了一张精致的龙棋桌，上面是一套骨雕的龙棋。麦克马纳曼看着萨基道：“老师，早就已经给您准备好了，好久没有和您下棋了，您看看我有没有长进。”他说着，就坐到了萨基对面的棋凳上，给萨基倒上了一杯滚烫的热茶。

萨基低下头，看着自己面前的茶杯，然后抬起头，久久地看着麦克马纳曼，不发一言。

麦克看到萨基看着自己，不由停住了手上倒茶的动作，惊讶地问道：“国师，你这是，怎么了？”

萨基突然起身离座，直接跪在了麦克马纳曼的面前，身子匍匐在地，铮然说道：“萨基该死！险些让殿下，死于老臣之手！”

麦克马纳曼手里拿着的杯子，当啷一声摔在了地上，瓷片飞溅，摔得粉碎。

“你？”麦克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萨基，“是你？！是你要杀我？！是国师你？！”他的声音里，全都是不敢相信的怀疑与惊讶，似乎一时还不不能接受萨基说的话里，真实的含义。

萨基抬起头，看着麦克马纳曼，说道：“是我计划有误，反被王后利用，她更换了杀人的姓名，刺杀的时间和地点，想要致你于死地。”

麦克马纳曼“霍”地站了起来，他紧紧地盯着萨基，还是用不敢相信的语气说道：“王后？她也想杀我？你要杀别人，但是被她换成了我？国师，我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们，你和王后，这又都是为什么啊？”他似乎被萨基的话弄糊涂了。

“我本来是想，在秋日庆典的第一天，让暗影者刺杀你的弟弟，帕特森·麦克法兰。但是我的人，阿普和阿拜泄露了计划，被王后和枢密院的本·萨瑟兰利用，他们利用阿普，给了你的画像，而且把刺杀时间，改成了秋日庆典的前夜。”

“帕特森？他是我的弟弟啊！”麦克马纳曼忍不住叫了出来，然后他看了一眼门口，声音尽量压低地问道：“那我的这次被刺，都是王后一手指使的？可是你为什么要杀帕特森呢？他才十六岁，他是被骄宠坏了，我也说过他，可是他罪不至死啊？”麦克马纳曼，满脸都是对萨基的不理解。

“老臣所做的，都是为了谷地王国的将来，为了王子殿下的将来。”萨基跪在地上，挺直了腰板，铮然有声地说道。

“我要不是被那个小女孩撞开，现在在你面前的，已经是躺在裘兰宫里一具冷冰冰的尸体，”麦克马纳曼看着萨基，以前所未有冷冷的口气说道，“一个躺在棺木里的我，这就是，老师你给我安排的将来？这就是谷地王国的将来？”

“是老臣计划不周，用人不当，但是老臣绝无刺杀殿下之心，你是我最好的学生，我。。。，”萨基跪在地上，闭上眼睛，再次匍匐在地，说道：“老臣该死！”

麦克马纳曼听了萨基的话，一下变得怒不可遏，他一把把龙棋桌上的棋子扫落，踢翻了棋桌，走到萨基近前，痛心地大声喊道：“我不想听这些！什么将来？我会有什么样的将来我要自己决定！老师，你是我的老师，我甚至，甚至把你当成我的父亲一样看待！你说，所有人都说，我是你的学生，最好的学生！可是帕特森也是你的学生！我们，怎么会，怎么会。。。，”他说不下去了，刚才见到萨基时欣喜的表情，已经变成了难以言喻的失望与心痛，他在客厅里喘着粗气，来回地走着，不时回头看一眼还跪在地上的萨基，这时萨基沉声道：“殿下，你如果成为一国之主，必须要学会喜怒不形于色，你的感情用事，会成为你的软肋，也终究会成为你的敌人，对付你的武器。”

麦克马纳曼又气又怒地指着萨基大声道：“我从来就不想要成为什么一国之主！我早就说过了，可是你们谁都不想听！我一直是感情用事的，你又不是今天才知道！”

萨基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怜惜的神情，他低低地说道：“也许，这就是宿命的安排，你不想坐在这个位子上，却注定要成为国王，而那些想要坐上那个位子的人，却在无所不用其极。”他轻轻地顿了一下，然后再次轻轻地说道：“也许，现在的境况，已经正如他们所愿。”

麦克马纳曼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颓然地坐进萨基对面的一张椅子，无力地撑着着自己的额头。萨基说的话，对他的打击太大了，他现在的脑海里，已经是一片空白。

“麦克，”萨基平静地说道，“我知道你觉得这件事无法接受，但是，请你听我，把要说的话说完，我也就死而无憾了。”

麦克马纳曼没有说话，只是指了指他身旁的棋凳。

萨基慢慢地从地上起来，先是，慢慢地撑起左腿，再扶着地，撑起了右腿，行动显得十分艰难，只有那一刻，才让人看到，曾经叱咤风云的谷地王国的国师，现在已经是一个年事已高的老人，麦克看着他慢慢地坐下，忽然问道：“国师，你刚才说的，已经如他们所愿是什么意思？死而无憾，又是什么意思？”

萨基慢慢坐下，看了一眼麦克马纳曼，缓缓地说道：“殿下要问的问题，在我下面要告诉你的话里，都会找到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