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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轻声说:“好像被吞进来了。”
阿勒学着她,压低声音:“是啊,小女郎皮香肉嫩,最好下口。”
龙可羡闷头往他腰间戳了一拳。
明勖在凉亭里来回踱步,时不时抬头,直到那青绿间吐出道人影,眼睛霎时就亮起来了,而后又觉礼数不妥,将那惊与喜皆收进眼底,只留耳下半道红,缓步下阶,庄庄重重地唤了声。
“哥舒公子,二妹妹。”
龙可羡看他一身明黄常服,才想起明勖已经得承天道,冠上九旒冕,成了主国之尊,不晓得要如何称呼:“明,明勖?”
连名带姓,唤得这么亲热做什么。
阿勒不轻不重地说了句:“皇上。”
龙可羡跟着改:“皇上。”
明勖忙道:“今日是私宴,无君无王,只是故交好友赏脸,借着这飞鸥来朝的景儿叙叙旧罢了。”
说完请二人落座。
龙可羡的眼神还在追着明勖,像是对着记忆在回想那个常常面红的少年,直到阿勒故作无意地往前跨了一阶:“眼珠子掉下来了龙可羡。”
她下意识摸摸眼睛,停顿瞬间,又一拳戳过去。
阿勒侧身躲了,笑起来。
明勖正唤侍女斟茶,目光透过阿勒看向龙可羡。
她长高了,神态却没有变,要紧的是那双琉璃珠子似的眼睛,压根儿没长大似的,无遮无拦地搁着所有情绪,直勾勾看过来,分明只是好奇的打量,却令得明勖招架不住,先错开了目光。
“许久不见二妹妹,年头遣人送的及笄礼,你可还喜欢吗?”
及笄礼。龙可羡没收着明勖的及笄礼,脸上浮出迷茫。
阿勒声音很定:“事多,忘了。”
明勖微露憾色,复又扬起笑:“不要紧,明日我便遣人送往驿馆。”
礼尚往来,龙可羡明白这个道理,她豪横地说:“我也送你……送你一只金鸥。”
这就送上了。
阿勒闲闲地把着杯盏。
金鸥。这几年攒了几筐金珠啊,给他买盏花灯尽挑些便宜货色,转头要给别人送金鸥。 养了七年,养出个小白眼狼。
明勖眼睛亮了亮,只是他生性腼腆,礼数教会他含蓄,于是推辞道:“怎么好让二妹妹破费。”
阿勒搁下杯子,龙可羡沿着轻微磕声看过去,正见到飞鸥列成扇形,成群地掠过池面,搅得满池碎金,登时忘记了要回什么。
阿勒接过话头:“如何称得上破费,做哥哥的,替妹妹回个礼也是该当。” 一下子把话里那点儿微妙的气氛瓦解稀碎,摘掉龙可羡,回到了正常往来范畴,阿勒一点儿也不觉得煞风景,尽挑正事说:“昨日已收到了市舶司初拟的回税草案,皇上日理万机,还要抽空批红,真是辛劳。”
昨日?
龙可羡昨日在船楼上分明听见了明勖的声音,但她没有挑破。
明勖有群臣辅佐,那都是群老能成精的聪明人,尽管腼腆软弱,耳濡目染下也有天子风度,他稳声回答:“回税一事年年都要更改,事关国之重本,不敢轻忽。”
龙可羡转动着眼珠子,把明勖看了又看,明勖不知不觉地掌心发潮,他面对阿勒时尚且能稳住,但龙可羡直白疑惑的目光令他有种被戳穿的羞耻,直到飞鸥散尽,那黏糊糊的感觉还留在掌心。
龙可羡和阿勒踏着夕光回驿馆。
她很是不解,一个劲儿扯阿勒衣袖:“我昨日……分明在船楼里听见明勖的声音。”
“当真?”阿勒佯装诧异。
“当真!”龙可羡举起手保证,“他是不是,是不是扯谎了?”
“你且自辨,我不好在人后言其是非的。”阿勒语气平淡,唇角若有似无地弯起来。
***
夜里嘈切地落了阵急雨,冲散了马车碾过的痕迹。
阿勒带着龙可羡,进到城郊一座宅子,主人是位略显清瘦的中年男子,他等在门外,把姿态摆得低,甚至亲自撑着伞,引二人入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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