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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在盘山路上走了一段,终于来到被师烨裳称作“海鲜山庄”的地方,可人家的主业其实是宾馆和温泉,只有她才会自顾把人家当成是卖海鲜的渔排,每次见到人家的总经理都会先问候人家的大厨。“师小姐,好久不见了,”师烨裳跨进酒店大堂的时候,酒店楼面经理迎上前来,引着师烨裳往通风堂另一头的南门走,“看见今天预定客人的名单里有您,我真是像快要见到老朋友一般高兴。”师烨裳拥紧披肩,边走边客气地笑答:“我们本来就是老朋友嘛。”订位置的汪老财牵着两条摇头晃脑的大狗跟在她师大小姐身后,几十亿身家根本显不出来。不过好在咱汪老财心态端得正,在师大小姐面前卑微得心甘情愿,反正汪老财从没想过有一天能骑在师烨裳头上作威作福,反正她俩的关系,从一开始就已经是这样的了,正总和副总,金领和白领,上级和下属……嗯……不过……汪顾偷偷想,也许在不久的将来,这种上下关系会变一下……呃咳!汪老财清清嗓子,低着头小声问某位知情者:“大熊,她是受吧?是吧?是受吧?”知情者被颈带绑得脖子痒痒,甩水一样用力地摇了摇头。汪顾心里咯噔一下,眼前亮起红灯:危险。回去得好好琢磨琢磨如何当一个强攻,否则以师烨裳这阅人无数的劲儿,搞不好被吃干抹净的是她老人家。嗯?那我就赚了?谁说我赚了的?给我站出来!赚?!开玩笑,本姑娘就是赚了也不告诉你!……海鲜山庄的露天餐厅之所以无论冬季还是夏季皆呈现一派门庭若市的景象,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它的地理位置独到。它坐落于半某个不知名的山腰上,四围群山个顶个的雄伟,能够纵观b城夜景的那座山远在六十多公里外的城市另一端,按理应该是个鸡不生蛋鸟不拉屎的地方,可妙就妙在它面前有个方圆七八百米的不动潭,终年盛满墨绿色的潭水,许多野生的动物常常聚到潭边,夏天有野鸭成群畅游,冬天有走兽在冰面上的小水坑里汲水,城市里的人就爱这野趣,于是它的身价便像贵州茅台的股价一样常年居高不下,炒得热闹时,并购合同听说已经谈到了六个亿,比好些个希尔顿喜来登的造价还高出一大截去。不过手潮却又喜欢小动物的师烨裳并不是因为它的景色而喜欢它,她是因为这里拒不收购周边农户打来的野味,一直坚持只卖高成本的海鲜和做得不错的家常菜而喜欢它。“下次你想吃毛蚶,直接跟我回家吃好了,爸爸做的毛蚶比这边的好。”汪顾肘撑桌面,对师烨裳道。师烨裳用手拢在耳后,做了个听不见的动作,又低下头去摆弄盘子里的香煎鳕鱼。有钱人的悲哀……汪顾由衷感慨,视线跨过一大桌子海鲜,抵达两米之外那副正在运动的刀叉上,拿起唱山歌的调调,拖着尾音喊:“我说,下次你想吃毛蚶,直接……”她突然发觉有问题,不禁仰天长骂:“w!笨死了我。”凭什么服务员请她在什么位置入座她就在什么位置入座啊?凭什么啊?坐得那么大老远,别说谈恋爱最基本的摸个小手,亲个小脸,接个小吻了,她连师烨裳那勾魂摄魄的小黄鹂嗓音都听不清楚,还搞毛搞啊?还有毛好搞啊?搬凳子!汪顾也不征求师烨裳同意,擅自搬起椅子就来到她身边,放下椅子时,掐得准准地在师烨裳脸上“不小心”亲了一下,“呀!不好意思。”坐下,竭尽全力抿住昭昭要往上翘的嘴角,挠挠头,假装什么也没发生过地喝果汁。“虾不错,你尝尝吗?”师烨裳还是那副雷打不动的样子,脸上什么时候都带着几分笑意,可笑容里尽是疏离。她剥虾的动作极快,掐头去尾一抽了事,汪顾还没看清那只虾是怎么被剥光衣服的,那只虾已经裸奔到她面前的盛碟里。师烨裳低头,专心致志地继续猥亵另一只虾,清淡道:“很新鲜。”汪顾自诩厚比城墙拐弯加炮台的脸皮被白灼虾那销魂的肉体“噌”一下映得有如血染的国旗般鲜艳,一时间忘了要狗血地抓住师烨裳的手,忘了要趁机再占师烨裳小便宜,忘了要倾洒出满腔社会主义红小兵的热情,她只知道自己像怀春少女被白马王子的白马踹了一脚似地羞涩捂住脸,用蚊子嘤嘤的声音答了句:“谢、谢谢……”“不用,不用谢,也不用害羞,”师烨裳转过脸来,微眯着眼,浅带着笑,老狐狸般问她,“刚才是谁耍流氓耍得那么得心应手呀?”汪顾恍然大悟,师烨裳没有对她的偷袭展开生理性报复,而是对她实施了心理性虐待,如果断词断错了,或可美其名曰心理s……138——,——看师烨裳埋头吃海鲜时,汪顾有一瞬幻觉,以为自己是坐在澳门新葡京娱乐城的赌台边,正面对一位赌技娴熟,手法独到,大杀四方的大庄家。这位大庄家手起刀落,台子上那些个赌客的腰包立刻被洗劫一空,可心里却还在暗爽,本来嘛,赌博要的就是这种过瘾的感觉。或许这种幻觉来得不大对头,可当她看到师烨裳顺手把一扇被掏空的贝壳准确地撇滑向距离自己餐盘十多厘米外的小山包时,她真的有种在看发哥派牌的感觉。那座由贝类虾类蟹类躯壳堆成的小山,蔚为壮观,底座半径大概有二十厘米,高度至少三十厘米,底层是贝壳,中间是蟹壳,顶层是虾壳,红白相间,尖梢嶙峋,错落有致,具备后现代印象派雕塑所特有的犀利美感,且全是师烨裳一个人不动声色地在九十分钟内吃出来的,其间她连水都没喝一口。汪顾虽然不是出身豪门,只是出生在豪门,但她从小见过的市面可真不老少。她有个表兄,长了一米九的大高个子,体重三百多快四百斤,瘦点儿的猪两头都比不上他,每次他到汪顾家,汪妈妈都得放弃电饭煲改用高压锅煮饭,汪顾算过,他一顿饭能吃六七碗,一顿海鲜能吃八九斤,是以每次汪爸爸看见他来,都会把嘴笑成大瓢,因为他就喜欢看能吃的人吃东西。汪顾还有个堂姐,因失恋患过一段暴食症,那当口,汪顾每次看到她时,她手里都拎着一大堆汉堡包。那些巨无霸的盒子在桌面上摞起来,能横挡住汪顾的视线,汪顾几乎总得等她把那些东西消下去一半后才能和她说上两句话,然后又看她拿出不知从哪儿弄来的几条法棍,嘎嘣嘎嘣地嚼得汪顾担心她噎死,忙去给她倒水。汪顾还有个同事……真的,汪顾见过能吃的,但她没见过那么能吃的,虽然她觉得师烨裳吃东西的样子非常优雅,非常可爱,非常让她有扑上去把她压在身下狠狠蹂躏的冲动,但当她抬眼看到那座“小山”和几乎快要空掉的桌面时,她所感受到的唯一一个“非常”,便是非常想打120。十三种海鲜,每种汪顾都让留了三斤,共计三十九斤,当然,这是水重,师烨裳不是那种生长在美洲的毛毛虫,她吃不了相当于自身体重五分之二的东西,可按比例除掉水重,这里头至少也有二十多斤实在货,除掉壳,纯肉十三四斤总有的。饭间,汪顾由于开心,比平常多吃了点儿,她刚想朝师烨裳说明自己其实是个可靠的好攻,因为好攻通常都会比受消耗更多体力,所以要吃更多东西,可当她一抬头,赫然发现自己那座“小山”与师烨裳那座存在着八宝山与泰山的区别时,她傻了,但她想明白一件事,受,有时更消耗体力。据汪顾保守估计,师烨裳一个人就吃掉了十斤东西,还连个饱嗝也不打。“麻烦你埋单。”师烨裳对身边的服务生道。汪顾傻傻地看着她把柠檬汁捏到手上像涂香皂一样均匀抹开,交互搓动几下后把手浸到红茶碗里,再捞出来时,那爪子,亮晶晶地透着水润光泽,令人不遐想都难。咽口唾沫,汪顾有些心虚地问:“师烨裳,你是不是只有身体不好的时候才会吃得少?”她记得师烨裳从前的饭量小得几乎快赶上小猫,喵喵地舔两口就再也不动筷子了,有时候甚至连两口都懒得应付,直接端起酒杯就进入正题,害得满桌子人都得陪她喝空心酒。师烨裳倒是大方,边擦手边点头应:“嗯,吃什么味道都不对,当然不想吃东西。”“那你一顿最多吃过多少东西?”汪顾的八卦之魂烈烈燃烧。“上大学的时候参加过一个比赛,我记得我是吃掉了八份猪排饭。”师烨裳终于喝了这顿饭以来的第一口水。汪顾一听这话,脸都白了,敢情她这个厨艺垫底小天后爱上的是一个大胃王!“你你你,你对食物的质量有什么要求吗?”师烨裳很奇怪地睨了她一眼,弯下腰,伸手摸摸脚下吃饱喝足正在呼呼睡觉的大熊,“为什么虐待自己?不好吃的东西当然一口都不要吃,除非迫不得已。”汪顾泄气地趴到桌子上,一双无辜的眼睛朝师烨裳眨啊眨,眨啊眨。好嘛,她其实是碰上了一个挑食挑到可以任性绝食的大胃王……这下她的日子难过了。更要命的是,师烨裳吃了那么多东西,居然还能轻轻松松,若无其事地弯腰将近九十度去摸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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