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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第1页）

然而，这不过是一厢情愿的痴心妄想。宋太祖想要吞并江南的念头是决不会因后主之效顺恭谨而有所动摇的。早在建隆元年，也就是宋太祖登基的第一年，在他平定李重进叛乱后，就使诸军于迎菳镇学水战。自那时以来，他在朱明门外凿新池，取名为&ldo;教船池&rdo;，建立了&ldo;水虎捷军&rdo;。又建立了&ldo;造船务&rdo;，大造军舰。迄至开宝七年，他发兵攻打南唐以前的十五年间，宋太祖共三十二次亲临讲武池，教习水战，为渡江作战做准备。

乾德元年，大宋收荆南、楚国；乾德三年，大宋灭后蜀；开宝四年元月，大宋又遣潘美等灭了南汉。此时，大宋已共有一百九十一万一千四百二十户臣民，有九百六十八个县，版图既大，实力既厚，开始对南唐越来越不客气了。开宝四年十一月，大宋来诏开始直呼李煜之名，不称&ldo;国主&rdo;；开宝五年，因皇弟从善入贡，宋太祖便把他留在汴京，作人质。开宝六年四月，派卢多逊出使南唐，索取了南唐各州&ldo;图经&rdo;。开宝五年闰二月，叫从善写信，劝李后主入朝；开宝七年七月，派　门使梁迥使唐，声称&ldo;今冬有柴燎之礼&rdo;，要后主亲去汴京&ldo;助祭&rdo;；那便是叫李后主放弃江南的国土，到汴京去投降。

这时，南唐有个名叫樊知古，号若冰的秀才，他曾多次应进士考试，总是考一次落第一次，心中大愤，便思去投靠大宋发迹。于是，他削发做了假和尚，在采石矶下结草庐而居，庐边建造了一个石塔，在塔上安了个结实的粗大铁环。每天晚上，他系绳在环上划船引绳过江，丈量江面宽度。直到对枯水、涨水各个季节江面宽度量得毫无差错时，这才跑去叩见宋太祖，献上了造浮桥以渡长江的计策。宋太祖正因了长江天险、军粮转运困难而犯愁，闻计大喜，这进攻江南的最后一道难题也解决了。于是立派樊若冰偕大臣石全振等人到荆沙去造黄黑龙船千艘，以便搭桥渡江。

李后主见宋太祖步步进逼，心中十分忧急。他向来与兄弟间的感情是极深的，从善被扣为人质后，他曾多次亲笔书奏，恳求宋太祖放弟弟回国，宋太祖却始终不允。从此他便停了各种节日的宴会，连传统的重阳节登高也拒却了。从善的妻子屡次来找后主，都哀哀啼哭不止，李后主因此一听到她来，就躲起来不敢见她。后来从善妻子竟忧愤死了，后主益发难过。因此，他写下了著名的《却（推却）登高赋》，这赋也是情文并茂的：&ldo;怆家难之如毁，萦离绪之郁胸。陡彼冈兮企予足，望复关兮睇予目。原（原野）有瓴兮相从飞，嗟予季兮不来归。空苍苍兮风凄凄，心踯躅兮泪涟湎。无一欢之可作，有万绪以缠悲。於戏！噫！噫！&rdo;后主在开封自然也派得有细作，各种紧急讯息不断传来，看来宋师南下已迫在眉睫。此时，派在吴越国的细作也有急报来到，说是吴越国主钱俶已奉大宋皇帝之命，集聚大军，以向常州。

第二十九回江南鼓频一片降旗出石头（2）

便在此时，大宋学士李穆奉旨说，说是：&ldo;我奉旨，征召你入汴京，这是最后一次征召了，去不去由你。你若说不去，那么我一回去，大军便立刻渡江了。&rdo;于是，李后主召集众大臣，说道：&ldo;朕自十数年前，从先帝手中接过皇位过来，忖度国境已蹙，实力已亏，与大宋相较，力不能敌，是以订下国策：善事大宋，息兵恤民。这些年来，自问还能勉力勤政，无甚陨越，境内以安，庶民粗足。今日大宋已渐次削平四方，大军云集我边境，学士李穆奉旨来召，立逼我进京，否则战事即起，江南糜烂矣！朕这两日茶饭不进，昼夜细思。想何必为我这不祥之身，为我李氏一姓，害苦我江南千万百姓？是以决心随李穆入朝，尚希众卿见谅。&rdo;言讫，泪水滚滚流下。

大臣陈乔越班而出，大声奏道：&ldo;陛下，千万不可。当日先帝曾嘱臣善辅陛下，臣若听由陛下自弃江山，死后有何面目见先帝于地下？陛下纵不为一己计，宁不为李氏数百口安危计乎？能不为满朝文武利害计乎？陛下，你随李穆一去汴京，我南唐社稷便毁了！陛下若不去，则社稷存亡犹未可知，大不了不敌亡国耳，等是亡国，男子汉大丈夫岂可一听恐吓便不战而降乎？陛下，世上没千年不亡之国，也没百年不死的人，便死也定当死得轰轰烈烈。陛下践祚以来，绝无失德之事，又安可在这最后关头，不战而降，贻万世之耻笑乎？&rdo;说毕，痛哭不已。大臣徐铉亦高声说道：&ldo;陛下，陈乔之言是也，宗庙、社稷至重，安可轻弃？宋帝伐我，师出无名，我何罪也？我主数十年仁政深得民心。今长江天险可恃，百万民心可恃，金陵城坚可恃，群臣心齐可恃，宋师虽强，无足畏也，愿陛下即为守备之计。&rdo;大臣张洎说：&ldo;陛下，您今日是既走不成，而且走也没用，因此不如不走的好。试想：这许多忠君爱国的臣民，能眼睁睁的，瞧着自己的君王，随着一介单使前去，从此便沦为臣虏么？再说就算您能就此而去，南唐臣民必将拥立皇弟或皇子，再拼死一战，这战事能免得了么？是以陛下还是听群臣之谏为是。&rdo;李后主听诸臣一片反对声，连平时力主尊事宋廷的张洎等人也不主张自己就此一降，他毕竟才三十多岁，对陈乔所言：后世将谓自己是个没骨头的亡国之君，心自不甘，一股豪气顿生，下狠心道：&ldo;是了！他日王师见讨，朕当躬被戎服，亲督士卒，背城一战。如其不获，乃聚族自焚，终不做他国之鬼也。&rdo;于是复信宋太祖曰：&ldo;臣事大朝，曲尽恭谨，盖冀全宗祀而已。今不意如此，则有死而已。&rdo;一面遣回李穆。同时，宣布全国戒严，筑城、聚粮、调兵，大为守备之计。开宝七年九月，宋太祖闻知李后主有&ldo;聚族自焚，终不为他国之鬼也&rdo;的豪语，冷笑道：&ldo;这不过是书生酸腐的大话罢了，他能做得到么？&rdo;立即下令集聚荆州之大军渡江进军，并喻旨道：&ldo;特赐宝剑一柄付与曹彬，自潘美以下，有不听号令者，即以此剑斩之，不需事前奏闻也。&rdo;并嘱曹彬道：&ldo;江南之事，一以委卿，望切勿暴掠生民，务广威信，使自归顺，不需急击也。&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