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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第1页）

——中原中也《春日狂想》

太宰治在被彻底碾碎的战场上扒拉出蜷缩起来如刚刚诞生的孩子睡得毫无防备的中原中也时，便明白了。

他的中也，死去了。

中原中也从来不会睡得如此安详，他们生于人的贪欲，睁眼便是死亡，行走于深渊边缘。

森先生与福泽阁下将重任交付给少年稚嫩的肩膀，于是太宰治总觉得喘不过气。他时常惊醒，睁眼便看见中原中也倚靠着窗台，月光落入他的眼眸，少年眼底有一簇微小的光燃烧。

他将中原中也交给了抱着一只缩小的黑狼的中岛敦，后者带着茫然的神情按照他的要求将中原中也和奄奄一息的狼送到了一间小小的报社。

太宰治说：我预言，他们将得到重生。

那间小小的报社里，有一个顶好的医生，森鸥外亲手带出来的。

只可惜森鸥外逼得太狠，人崩溃到不得不回到远离此处，避开与森鸥外的一切接触。

太宰治轻轻闭上眼，无数条数据流淌在只有他存在的数据空间，那里已经有一个人等着了。

那是与他一模一样，身上还有细碎的数据流闪烁的「太宰治」。

“我不明白。”「太宰治」双手插在兜里，他的神色是真切的好奇，“虽然说「你」的崩毁无可避免，超负荷的运算导致核心负载过重需要重启，但是我们是有别的方法的，不是吗？”

太宰治发出一声冰冷的嗤笑：“苟延残喘？我才不要。”

“更何况，我已经很累了。”太宰治抬起手，看着自己的手掌慢慢变得透明，变为无数条缠绕的数据流，闪烁几下后便碎裂散去，“……真像烟花啊。”

“身为完完全全的「智能机械仿人类制式造物」，我真的不能理解你的选择。”「太宰治」歪了歪头，“那个……你留给我的记忆里的中原中也，对你这么重要吗？”

“不，我最讨厌中也了。”太宰治笑着说，他的身躯消散成光，在静默的数据世界仿若绚烂炸开却无声的烟花。

再度睁开眼的黑发青年懒懒伸了个懒腰：“仿生人梦见电子羊，可真是一个童话故事。”

我完全没有想到，隐藏在历史中的事实，居然是这样的：“……您，津岛先生……您是？”

「仿生人」被我吞回口中，津岛先生毫不在意的模样，懒洋洋地说，“我不是太宰治哦～美丽的小姐，我只是说了一个故事～”

“那，中也先生究竟是什么存在？”我终于问出了这个问题，可以说，我所做的一切，包括故意去往河边初遇以及后续展露我的诚意，就是为了得到这个问题的答案。

“这个问题嘛……”津岛先生将手指抵住唇，笑着反问我，“中也还在纠结这个问题吗？”

“不。”我说，用与前辈极为相似的蓝眸平静回看神秘的津岛先生，“只是我本人，想知道而已。”

“中原修也小姐。”津岛先生双手交叉抵住下巴，神情平淡，“其实从姓氏和面貌就能看出一二吧。”

“中也的确是人类，只是年幼时因为与意外捕捉到的「高能量体荒霸吐」意外的契合，所以被秘密抓走进行实验，并对亲人进行了「处理」，你家中，并没有「中原中也」任何的存在痕迹吧。”

我深深吸了口气：“敦君说过的话很有道理，「头脑会出错，但血脉不会。」我的父亲，一直执着寻找一位「记忆里不存在的亲人」，他认为，自己应当有一个弟弟。”

“父亲与我说过，他会带弟弟去看烟火大会，会将他举起来，给他买好吃的章鱼丸子和寿司，他们也许会争吵，但也不会忘记每周去往神社为家人祈福……”我站起来，对着津岛先生深深鞠了一躬，“虽然父亲很早就不在了……但还是感谢您的回答。”

“既然修也小姐这么坚定……”津岛先生毫无形象地后仰靠在了蛞蝓形状的靠垫上。是的，我终于认出来了，津岛先生今天倚靠着的，是一条带着帽子的奇怪蛞蝓形状的软垫。

津岛先生继续说：“中原中也已经不算纯粹的人类了，他会死去，但也会复苏。只要「荒霸吐」依旧存在，「中原中也」永远不会死去。”

“死去的只会是他的记忆，他的人格。”

我再度对着津岛先生深深弯腰：“非常感谢您的信息，今后我会为您提供力所能及的协助。”

“那么，合作愉快，中原修也小姐。”津岛先生伸出了手。

中岛敦在门口等着我，我坐进车里，看他发动车子的手稳定。

“要见一见芥川先生吗？”我忽然问。

“不了。”中岛敦的回答很快，白发青年侧脸温柔，“好不容易脱离了黑暗，就让他在阳光下活着吧。”

“芥川先生的情况还好，就是比较嗜睡，与谢野医生说是当初后遗症，兽类的本能在缓慢修复虚弱的身躯……”

“芥川先生有一只白虎抱枕，一定要抱着睡才能安稳地多睡一段时间……”

中岛敦安静听着，青年嘴角上扬：“修也小姐，您真的是一位温柔的人。”

“其实并不……我想问下，为何您有些惧怕中也前辈？”我小心翼翼地问。

“啊，那个啊。”中岛敦挠了挠头，稳重的青年意外显露了一些孩子气，“当初是在中也先生手下训练过，所以有些……条件反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