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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鄯城城主（第2页）

而今天，丘林睿却突然告诉罗赭，让他带自己走出主帐。

因为这场病，丘林睿已经很久没有走出过屋子了。罗赭当即摇了摇头，说：“你应该听大夫的，你很虚弱，走出去只有死路一条。”

“就算不走出这房门，我也活不了多久。再说，你会允许我就这么病死吗？”

丘林睿看了看罗赭，才说：“其实我都知道，你们这些人的手笔根本瞒不过我。只不过是我时日无多，不想计较罢了。你的眼里的恨意根本掩饰不住，你十分恨我。你对鄯城的感情很深，所以那场百胜赛上，你应该很绝望吧？

到现在你应该还能记起那时候的每个人的样子吧？你这几天一直跟在我身边，寸步不离的，还小心翼翼的。你哪里是关心我？我的儿女们都没有关心过我半分，何况你？我心里很清楚，你只是怕我突然死了，你看不到我咽气，会后悔。”

罗赭有些疑惑，但更多的却是震惊，他道：“你......你明知道我有这样的祸心，为什么还要任由我这样？”

这丘林氏的人，怎么都这么神经质？

罗赭此时心里居然闪出了这样一句让人发笑的独白。

“你的祸心？你不过只是想看着我死罢了，而我那些儿女们却是比你更有祸心！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这样心急，总盼着我速死。而我的这个女儿就更不简单了，她也想问鼎天下，她的手段却配不上这样的野心。你还不知道吧？百胜赛那天的奴役原本不是鄯城人，你猜猜是谁换的？”

丘林睿露出一个不怀恶意的笑，罗赭却觉得遍体生寒。

“丘林姒如，她居然做得这般绝！”

“我活不了多久了，她大概是想再利用你做些文章吧？我不清楚她手里到底有什么把戏，但对你来说这绝对不是有利的。她要害你，肯定会害你。你突然回来，我大概是知道了，她在那边不顺利——这件事情也不知是好是坏，反正与我已经没多大关系了。我一咽气，你应该也就算是了却心结了，我死后，你早早离开这里吧。”

罗赭万万想不到，丘林睿居然会劝他，还是打着为他好的旗号。罗赭一时间不敢相信，问他：“你，你为什么非要走出房门？你到底想去什么地方？”

“去外面，什么地方都好。丘林的战士绝不屈死在病榻之上！”

丘林睿看了一眼罗赭，才接着说：“十年前我也到过鄯城，我去的时候鄯城已经快完了。我看见他们的城主率领所有人和我抵抗，螳臂当车，不自量力啊！他说过一句话，我记得很清楚。

他说，‘所有人都是可有而不可无的，身为城主，我只想让城民们活下去。丘林睿，我可以死，但请你收回屠城的命令！’

这句话我到现在还不能理解，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他是有多蠢，才会觉得我肯收回军令？”

丘林睿在等着罗赭说话，他在等他评价这位曾经的城主。罗赭却一语不发，站在丘林睿身后。

丘林睿没力气转头看他的表情，便接着说：“但我最后还是收回来了，不然的话如今就不会有什么鄯城遗民了。我当时只觉得他蠢，不明白为什么——你也许不知道吧，我当时都已经答应他，我想让他接着当他的城主，而让我丘林氏的百姓搬进城里。鄯城实在是太富饶了，我也想当个好首领，我想让我的子民过的好一点。

可鄯城人不肯搬，他们不肯离开自己的家，我就只有帮他们换一个家。阴曹地府比人间好多了，他们下去走一遭，把位子腾出来给我的子民难道不好吗？可他们不愿意，我只好下屠城令，偏偏他要用自己的命换他们的，我就只好放弃了。我想，这个人愿意拿命来保护这些人，就冲他这么豁的出去，我也应该答应他。”

“当年，是这样的情形吗？”

罗赭怔住了，他没有想到，父亲居然会为了保护鄯城的百姓而死！

他以前一直觉得父亲十分柔弱，是那种文成武不就的男子，甚至他的武功还不如娘亲十分之一二，有时候还犯迷糊，常常被母亲嫌弃......

可就是这样一个父亲，这样一位城主，他愿意用自己的性命来为全城百姓换回一线生机。

丘林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没错啊，就是这样的情形。你们有这样的傻子城主，感动吗？”

“那后来呢？”

罗赭并没有顺着丘林睿的话继续下去，丘林睿也懒得说，他又闭上了眼睛，说：“后来啊？后来他就在当年城主府的高台上拔剑自刎了。我听说他是京师的贵公子，一辈子没杀过生，第一次提起剑，剑上居然染了自己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