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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第1页)

几经周折后,她找到了自己的女儿‐‐祝蝶。

这时祝蝶刚结婚,是个美貌如花的新娘,女婿在银行工作。然而,她不敢与女儿相认,只是偶尔经过女儿家门口,从远处眺望美丽的祝蝶。她是从麻风村出来的,没有户口和身份证,几乎身无分文,如何才能让女儿相信呢?虽然,她没有得过麻风病,但人们对麻风病还有歧视。就算回到女儿身边,女婿也会嫌弃她的。其他人也会看不起祝蝶,甚至不敢与她说话,女儿将终身背上沉重的阴影。

她不想连累女儿,宁肯自己无家可归。她回到伊莲娜的坟墓边‐‐这座工厂的禁区内。小时候就知道这里有&ldo;鬼美人&rdo;,但经过二十年&ldo;以毒攻毒&rdo;,她早已不怕任何毒物了。她住进&ldo;蝴蝶公墓&rdo;里的这栋房子,这也是她母亲从小长大的地方,曾经的叶卡捷琳娜医院。后来,她听说女儿因难产而死,惟一欣慰的是有了外孙女,名字叫‐‐尚小蝶。

二十年来,她一直住在这栋破旧的楼房里。每天凌晨偷偷跑出工厂,去外面的荒地捡垃圾,到废品回收站换钱,晚上悄悄回来过夜,多年来竟也攒下一笔收入。这是工厂的禁区,没人胆敢踏入此地,也没人知道她的存在。就算偶尔被半夜值班的工人看到,因为那张欧洲老太婆的脸,反而加剧了厂里闹鬼的传闻。

这里是&ldo;鬼美人&rdo;秘密的栖息地,每当傍晚会出现许多奇异的蝴蝶,它们早已在此繁衍了数十代。所以,与其说这是&ldo;蝴蝶公墓&rdo;,不如说是&ldo;蝴蝶天堂&rdo;。

在这与世隔绝的&ldo;蝴蝶谷&rdo;中,她一直与&ldo;鬼美人&rdo;们和平共处。她从来不会伤害这些蝴蝶,而蝴蝶们对她也非常友好。

直到今年夏天的傍晚,她又一次看到了一个女孩大胆地闯入‐‐这是宿命中的注定,她们必将在彼时彼地重逢。

是的,尚小蝶来到她面前了。

听完这老妇人讲述的故事后,小蝶目瞪口呆了半响,眼眶里早已积满的泪水,终于缓缓滑落下来了。

&ldo;你是我的外婆?&rdo;

老妇人点了点头,深深的眼窝里,竟也盈出了两滴热泪。

现在一切都明白了,眼前这个欧洲面孔的老妇人,是伊莲娜与中国男人生下的混血儿,也是自己的亲生外婆。只是由于命运的捉弄,就连妈妈也从未见到过她。

尚小蝶是&ldo;蝴蝶公墓&rdo;的主人‐‐伊莲娜的曾外孙女。

她身上有八分之一的俄罗斯贵族血统。

此刻再也没有忌讳了,她颤抖着扑在了外婆怀中,轻声呢喃着:&ldo;如果如果妈妈知道了该多好啊&rdo;

在这&ldo;蝴蝶公墓&rdo;荒凉的夜晚,竟突然变得温情脉脉。二十年来自己心里的委屈,还有九泉之下妈妈的遗憾,全都化作放肆的眼泪,打湿了三尺之下的黄土。

在外婆的怀抱中,尚小蝶又一次沉睡了过去。

6月21日子夜0点01分

&ldo;蝴蝶公墓&rdo;二楼。尚小蝶悠悠地醒过来,眼皮上有烛火在跳舞,那蝴蝶花纹的长袍还在摇摆,半透明的眼球离她越来越近,似乎要轻吻她的嘴唇。

她从席子上跳起来,双眼兀自瞪大,却再也看不到那个人了。

依然在这间屋子里,窗外一团漆黑。写字台上燃着要蜡烛,外婆也不知去哪里了。

小蝶在房间里走了几步,脚下的木地板发出闷闷的声音。这是当年伊莲娜的闺房,如今外婆隐居的小屋。

真是奇特的经历,第二次闯入&ldo;蝴蝶公墓&rdo;,居然平生第一次见到了外婆。原来她注定与这里有缘‐‐墓碑上的伊莲娜,竟是自己的曾外祖母!

又想起昨晚神奇的经历,就是在这个房间里,她见到了年轻时候的伊莲娜,她们甚至紧紧地抱在一起‐‐伊莲娜知道她就是自己的曾外孙女吗?

或许,所谓的&ldo;蝴蝶公墓&rdo;,都是因她们家族而起,也将因她们家族而灭亡吧。

肚子饿了,从早上起就没吃过东西。她在写字台下找到背包,里面装了矿泉水和蛋糕。看着烛光照耀的房间,她想起了达芬奇的名画《最后的晚餐》‐‐不,应该是《最后的消夜》!

吃好收拾完,她走到房间门口,对着黑暗中的走廊喊了一声&ldo;外婆&rdo;。

声音在破楼传出很远,又柔柔地弹回来。尚小蝶回过头,一片鲜艳的东西扎进了视线。

一只蝴蝶。

子夜的天使&ldo;鬼美人&rdo;,悄然飞进窗户,停在写字台的烛光下。

小蝶越来越喜欢这小东西了,她蹑手蹑脚地走近写字台,弯腰坐在蝴蝶面前。它居然老老实实没动,只是翅膀上的美女与骷髅依次交替。

她伸出手想要抚摸&ldo;鬼美人&rdo;,它却知趣地扑扇起来,摇摇摆摆飞到门口。她快步追了上去,顺便抓起一枚手电筒。

来到黑暗虚空的走廊,手电光束照出前而几米。蝴蝶如幽灵一闪而过,又隐入了阴影中。她继续向前追去,没走几步已来到&ldo;过街天桥&rdo;。扶着摇摇欲坠的栏杆,门洞里寂静得如同地狱。她仰头看看天棚,一轮弯月正模糊地挂在头顶。月光被蒙尘的玻璃稀释,轻轻柔柔地落到眼底。

像身处黑夜的峡谷,中间只有一道吊桥相连。她伫立在桥上,等待一个心上人儿到来。

&ldo;鬼美人&rdo;却不见了。

忽然,对面传来一种奇怪的声音,像什么东西碰撞了一下。端着手电穿过&ldo;天桥&rdo;,进入对面楼道。那声音还在继续,宛如&ldo;蝴蝶公墓&rdo;的梦呓,抑或墓地夜行的吸血鬼?

转过几道回廊,依靠手电打出的光束,她已完全分不清方向,就连回去的路也不见了。地板上积着厚厚的灰尘,如精灵在光束中跳舞。尚小蝶又向前几步,推开沉重的房门,发现自己已彻底迷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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