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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文竹把大哥安顿在单元门口、那圆柱形石墩子上一坐,跟丈夫两口子到旁边商量今晚去哪住。
商量的急头白脸、火急火燎、鸡飞狗跳,都快要干架了。
闫子钦借着这工夫,走到那石墩前,打量盛闻贤的身影。
上一次见面,是半年前的春节,在他和盛然住的小区里。
仅仅半年不见,盛闻贤似乎又老了许多,弓着背,穿一身灰扑扑的立领T恤,灰裤子,老头鞋,头发白了大半。
不到50岁的年纪,看上去能有70往上。
“听说你们这趟来,是跟你儿子要生活费的?”
闫子钦本来就高,站着俯视石墩上的白发长者时,看上去气场足极了。
盛闻贤没回答,甚至连眼珠都一动未动,像是根本没听见眼前年轻人的问话。
“你的姐妹以为你有钱,才愿意养你,但现在发现你没有。”
闫子钦这句话说得开门见山,仿佛故意要把对方的痛处抽丝剥茧般,一点一点剥离得体无完肤。
这是盛闻贤应得的。
这一回,盛闻贤抬头看了看眼前的人,面露疑惑之色,似乎压根儿没听懂。
今晚,闫子钦接到袁巡电话时,听说盛闻贤可能有点阿兹海默症。
“我早先就查到你没有存款,相反有两千万负债,是赵菡生意的欠款。”
闫子钦也不指望眼前的老者能够回答,而是一定要把这些话说出来,仿佛面对着的不是盛闻贤,而是与他自己相关的,有着什么恩怨纠缠的人:
“不过没关系,现在没有父债子偿这条法律了,跟我爸一样,等执行吧。”
说完,闫子钦便返回自己的座驾。
回到住处时,夜已深,闫子钦一如既往,下车第一件事,是下意识地先扭头,看小瘸子那栋公寓的窗。
意料之中地,灯关了,宁静漂亮的大公寓于这清幽的院落间,安然沉睡。
不过却不显沉寂,卧室的方向开了一盏暖橘色的小落地灯,不算亮,但光芒清幽安暖,一如住在这屋子里的少年。
盛然睡了。
在舒适干净、灯影柔和的大公寓里,睡得前所未有的安稳。
盛然睡觉时,习惯性开着这盏小落地灯。
这样等闫子钦回来,同样习惯性地往这边看时,不至于黑漆漆的一片。
这几日来,盛然生活十分规律,每天上午到健身房运动,午后去公司跟乐队老师们排练演唱会,晚上再跟闫子钦,或者袁巡顺道一同回家。
盛文竹一家人,从小瘸子方圆十公里内搬走后,骚扰并没停止。
第一天晚上,盛然在公司跟导演和乐队开完了会,送了老师们下班,独自一人回到会议室,抱着半个西瓜,用小勺一小口一小口地舀着吃。
长长会议桌一端,手机嗡嗡嗡地震了半天,是来自盛文竹的视频电话。
漂亮出尘的少年浅浅瞥了一眼,埋头专心继续吃西瓜,吃得跟小猫一样认真。
十几分钟后,手机总算不震了,对面盛文竹发过来几条60秒语音,盛然再次扫了一眼,没听。
第二天入了夜,小瘸子在客厅打了几局卡丁车游戏,洗了澡回到卧室,爬上飘窗晒月亮。
一如既往地认真数着外面的车位,今天停了几辆车,都是什么牌子,以及,闫子钦的车回来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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