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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第1页）

这种时候，她无法心平气和地接见朝臣，不如不见。

等传话的内侍走了，她才重新坐下来，抬手掐着眉心，感觉十分头痛。

贺卿一直在关注此事，几乎是掐着时间过来求见的。太皇太后想着她在许多事情上都颇有见地，便宣了她来见面。

地上的碎瓷器还没有收拾，也就成了贺卿最好的切入点，&ldo;这可是娘娘最爱的一套瓷器，莫不是失手摔了?那就太可惜了。这一套还是惠帝爷在时烧的，后来总烧不出这么好的颜色。&rdo;

她说着，蹲下身捡起一块碎瓷片，放在手心里，摇头叹息。

&ldo;你不见哀家正生着气?也不来劝，倒是光顾着看瓷器了。&rdo;太皇太后嗔怪了一句。但被贺卿一打岔，情绪倒是平复了一些。

贺卿这才笑问，&ldo;是谁惹得太皇太后如此生气?实在该罚!&rdo;

太皇太后的连沉了下来，&ldo;法不责众，他倒是打的好算盘!哀家也不过白气一回，若当真责罚了，只怕这朝堂上就再容不下哀家了!&rdo;

&ldo;这话是怎么说的?&rdo;贺卿露出了一点惶恐之色，&ldo;娘娘可是为朝上的事烦心?&rdo;

&ldo;就是瑞州的事。&rdo;太皇太后道，&ldo;一场民变，既然事出有因，那只需解决了也就是，若真打起来可不是劳民伤财?可朝上的大臣们，似乎都认为该打。却也不想想，如今朝中才略安定些，战事一起，只怕又要生出事端。&rdo;

&ldo;原来是为了这事。&rdo;贺卿将手里的碎瓷片放下，对太皇太后道，&ldo;外头的事我不懂，不过娘娘若是不生气，我倒有一句话要说。&rdo;

&ldo;什么话?&rdo;

&ldo;这一仗，的确该打。&rdo;

太皇太后勃然变色，&ldo;怎么，连你也要来做说客?&rdo;

&ldo;我一个方外之人，又是女子，谁会请我做说客?娘娘且听我分说，&rdo;贺卿不慌不忙道，&ldo;外间的事不论，但正因为朝中如今不算稳定，这一仗才必定要打。&rdo;

&ldo;哦?怎么说?&rdo;大抵因为贺卿并非利益相关之人，太皇太后便也多了几分耐心。

贺卿道，&ldo;春秋时，楚国为五霸之一，国力强盛。然而楚庄王病逝早亡，年仅十岁的楚共王继位，楚国便陷入了危机之中。为了稳定局面，代理朝政的太后与大臣商议，决定联合齐国攻打鲁国。我也曾听闻，草原民族为了缓解内部分裂与争斗之势，往往总要纠集起来，对中原用兵。太皇太后试想，这是为何?&rdo;

太皇太后也读了不少史书，自然闻弦歌而知雅意，&ldo;外面有了一个共同的敌人，便可以顺利将矛盾转移，反倒有利于内部团结。&rdo;

&ldo;正是如此。&rdo;贺卿点头道，&ldo;瑞州自然是癣疥之患，但若是能一振朝廷声威，令朝中大臣同心协力，便是兴师动众一些又何妨?‐‐正是要兴师动众，好教所有人都知晓，国朝仍然稳固。&rdo;

贺卿见林太后面色大变，也跟着踟蹰起来，仿佛吃惊得忘了避嫌，&ldo;怎么……竟是真的?&rdo;

林太后震惊之下心神失守，露了端倪，便也不瞒她，微微点头道，&ldo;哀家原本瞧他不错，他们这一支人丁单薄，这一辈更是只得他一个。才十几岁的年纪，上头父母都没了，他以世子之身监国，也做得似模似样。如今袭了爵，更添沉稳，想来能承担得起这江山之重。&rdo;

她说到这里神色微冷，&ldo;但若外间真有这样的流言，只怕有些人的心，太大了。&rdo;

她还没死呢，怎么这外人的手，已经能伸到宫里来了?

贺卿自然不是真的听过这样的流言，只是想借此机会给林太后提个醒。见已经起效，便也不置言。想了想，问林太后，&ldo;选出来的人，都是如中山王这般年纪的么?&rdo;

林太后微微一叹，&ldo;可不是?国赖长君，何况这两年朝堂上变故太多，已经不像样子。若没有个年长的皇帝压着，只怕……&rdo;

她没说下去，但未尽之意贺卿已经了然了。

恐怕朝臣也好，太后自己也好，都是被大行皇帝贺祁吓怕了。那孩子实在跳脱得很，心思全不在正事上，这个年纪又最是爱跟大人对着干的时候，不管是太后的话还是政事堂里先生们的话，都一概不听，着实令人头疼。

所以选了年方弱冠、老成持重的中山王。

这么选，原本没错，只是……

贺卿微微摇了摇头，还没拿定主意是否要开口，林太后已经看出了她有话说，便道，&ldo;怎么，真师心里有顾虑?这里只有你我二人，不管是什么样的话，出得你口，入了哀家的耳，旁人再不会知晓。&rdo;

&ldo;事关重大，本不该随意置喙。&rdo;贺卿抬起头来，直视林太后，维持着这个有些不敬的姿态道，&ldo;但太后可曾想过……国赖长君，但长君可不需要一位不亲近的长辈，到时候……说句僭越的话，皇嫂又该依靠谁呢?&rdo;

这话说得着实大胆，林太后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怔怔的看着贺卿，半晌未能回神。

过了一会儿，她才若有所失的回过神来，看向贺卿的视线里头一回带上了几分认真。莫名悲意上涌，但她静默半晌，最后只化作了一句叹息，&ldo;如今，这番话也只有你能说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