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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0章（第2页）

于蓟展颜道：&ldo;伤不着根本便好。&rdo;

梁宿接口道：&ldo;你不伤着朝廷根本，朝廷何至与你为难？好比你家，累代公卿，便少些田亩，难道会过不下去？只有子孙无能者，才想着多占田亩，恐受饥寒。他们原比真正贫寒之人富贵百倍了，犹不知足！&rdo;

于蓟叹道：&ldo;既贪且蠢！这些个家业，若子孙无能，又岂能守得住？少些儿，人看祖宗面上，不与计较，还能保全。再多，便是三岁孩童怀抱金砖而过闹事了。真是自寻死路。&rdo;

梁宿道：&ldo;你明白我的心便好了。&rdo;

于蓟道：&ldo;可京中风声不大对，我怕有人牵连到你。&rdo;

梁宿轻蔑一笑：&ldo;他们也没个好说了。你且看，便是你我不动，也有那等正义之士要说话哩。&rdo;

梁宿这猜得并不错，二县令并二豪强之家押解进京之日，有一御史上本，请&ldo;诛四凶以谢天下。&rdo;

一时朝议哗然。

第148章油火

却说梁宿与于蓟两亲家吃茶说话，皆以这些个闹出民乱来的豪强兼并之族并不足为虑，于蓟虽是簪缨世族，朝上说话也是斯文，与梁宿说话时却是尽显刻薄本色，直言：&ldo;这些人都是蠢死的！&rdo;

想于蓟一族起自清流，皆是文人出身，本就不大瞧得上武人出身的勋贵，自家虽有子孙受荫职，凡能当得起事的却无不是自科举入仕。看着勋贵之家死巴着祖荫、只想着兼并，便十分瞧不上。是以于蓟虽想与祖辈一样入政事堂为相，十分瞧不上靳敏之无耻攀附，待朱震入政事堂之时，他却不曾说酸话，盖因朱震虽是勋贵子弟、家中也些个官司却是科举出身。

原是担心自家产业也受冲击，如此想明白官家之心，便也不以为意。只消事情尚在掌握之中，便没有什么好忧虑的。且从清流眼睛里看，兼并也该抑一抑了。破此心结，于蓟更想，官家兴工商，是釜底抽薪，却不如釜底抽薪那般立竿见影，只好警告兼并豪强，来个扬汤止沸。

这般想着，于蓟便与梁宿商议：&ldo;你我皆读书明理，可见着哪朝兼并之事得遏的？皆是愈演愈烈，乃至不可收拾，以至土崩瓦解。彼时豪强今何在？俱化为灰土矣。抑兼并实并非朝廷事、官家事、百姓事，更是我等之事！我看官家兴工商倒是个好主意，并非一味言利，你我是否也可参与一二？&rdo;

梁宿原秉着大儒之心，虽不十分鄙薄言利，却不曾想过自己经商。他家里也置田、也置房舍，却只是租将出去，听着于蓟这般说，叹道：&ldo;亲家深刻。此事随意，我却请亲家将方才之语润色，奏与官家，或可有所收获哩。&rdo;他知于蓟之心，读书之人哪个不想拜相来？何况于蓟祖辈又做下那般光彩榜样，于蓟不欲人说他是仗着祖荫，顶好也做个宰相。

于蓟老脸一红，起身深深一揖。梁宿笑道：&ldo;亲家休要想岔了，你若说不出方才那番话儿来，也没往后的事儿了。&rdo;于蓟更有些羞愧，道：&ldo;着相了，着相了哟～&rdo;梁宿道：&ldo;你我束发读诗书，求圣贤之道，想做千古名臣，利国利民，着相便着相。&rdo;

于蓟面上烧渐退，自嘲道：&ldo;无怪你只长我十二岁，却早早拜相做到首相，我却蹉跎，如今只好曲阿上意。服啦！服啦！&rdo;梁宿道：&ldo;你又不曾攀附，只消是为国为民，与官家想到一处如何算是阿谀奉承？所谓英雄所见略见，孔子讲仁义，孟子亦讲仁义，又是谁个阿附了谁？&rdo;

于蓟心悦诚服，回家琢磨奏本不提。奏章尚未写好，御史倒先发难了。

于蓟想，既然是说于官家，便要将这奏本写实，譬如天下人口几何、田亩几何，兼并之状如何、历年失土流民为乱之事如何，南方兴工商之利润几休、兴工商之后流民为乱可曾少了一类。且要将这些个串起来，讲个因果，还须写得平实易懂，也算为官家向百官、百姓解释。也好一鸣惊人。

哪想一鸣惊人的另有其人，乃是个青年御史，言辞激愤，直斥&ldo;四凶&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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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天缘巧合，这御史姓鲁名直，是个地道南人，与文欢是同榜的进士，年纪比文欢还要小些儿，挂在进士的末尾。文欢是因其说话，以致七八年来无所寸进，鲁直乃是因其籍贯，眼看同年一一有了政绩，或平调、或升往富裕之地、或升官儿又或是派与优差，他却自做了御史便数年不曾挪个窝儿。

初时不觉，人皆贺他少年进士，不多时，始知这地域之争闹得厉害。他是南人，原以南人鄙陋，思慕北方文人清贵，哪知这北人并非他想的那般&ldo;娴雅大度&rdo;，大为伤感。做得御史，又知许多阴私事，且知兼并之烈，渐瞧北人不起！及北方灾民为乱之事发，温孝全抚北，居然有些个豪强嫌弃温孝全手段激烈，言辞不妥，要上书参他个&ldo;行事不谨&rdo;。

温孝全虽是北人，行事却端正，如此为国为民，却要遭弹劾，将鲁直不平之心激起，以万事皆因北方豪强兼并而起，愤而上书。直称这些个人为&ldo;国之蠹虫&rdo;，请诛&ldo;四凶&rdo;以正视听，且要问渔阳侯、太府寺卿管教不严之罪。